第二章
“我去。”餘又稚輕柔出聲,明眸注視著漂浮在茶杯水麵上的茶葉,“我嫁。”換個環境或許也不是什麼壞事。
“什麼?!”站在餘又稚身後的丫頭晴汐嚇了一跳,怎麼也沒料到主子會做這樣的決定。“小姐!”
餘又稚抬手製止大哥、又荷和晴汐要說出口的話,掃了眾人一眼,緩緩開口問道:“誰還有話說麼?”
眾人搖頭,用力搖頭。誰有話說誰是笨蛋!
“那就這樣吧!我和哥哥還有話要說,如果沒事,大家就都回去吧!”
幾位夫人拉著女兒魚貫而出,生怕餘又稚會改變主意。轉眼間,大廳就剩下餘茨伯,餘又稚,晴汐,餘又荷還有餘又麗五人了。
餘又麗看著她,半響後緩緩開口,口氣依然冷漠,“累了,可以出去散散心,或者幹脆撒手不管,沒必要把自己的一生搭進去。”
餘又稚倒是被她的一番話說得一愣,沒想到從來鮮少交流的大姐會知道她內心的想法。溫婉一笑,輕輕歎了口氣,“難啊!”
餘又麗看了眼大哥,當然懂她說的“難”是為何。出門遠行散心難,因為哥哥肯定不放心。撒手不管難,若哪個弟妹真出了事,別說她不能不管,就連冷情的她也不可能不管呐!
姨娘們雖忌憚著大哥,可是大哥又甚少在府裏,偏偏姨娘們都吃飽了撐的又愛找那些早早沒了娘親的弟妹們的麻煩,誰管?誰敢管?除了又稚,還有誰?十多年了,是累了,光是她看著就累了,或許換個環境也不是什麼壞事。
“既然你決定了,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說著拉起餘又荷一同出了大廳。
“真的要嫁?”餘茨伯皺眉,雖然他答應過妹妹她的決定不會過問,可是她畢竟是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啊!嫁去京都,十萬八千裏之外,要出了什麼事情,他這遠水也解不了近火呀!
“人是大哥挑的,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才是。”她相信大哥的眼光。
“人是不錯。可那是大哥以商人的角度看,稚兒未必會喜歡。你要是過的不好不幸福,我下了地府也沒臉見大娘了。”
他的娘親從來隻知道和人勾心鬥角,從不關心他和又孀,照料他們兄妹長大的不是自己的娘親而是又稚的母親。
是大娘教會他如何才不會受到傷害,是大娘教會他做人,也是大娘教會他做生意的手法,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可以說都是大娘所賜,沒有大娘就不會有今天的餘茨伯。而對又稚,這個大娘唯一的孩子,他更是小心翼翼的寵著、護著、寶貝著,生怕她受了委屈、傷害。如今她要嫁去這麼遠的地方,他又怎麼舍得,怎麼放心得下啊!
“其實大哥無需為了稚兒擔心,侯門深似海,勾心鬥角,姐妹之中也隻有稚兒嫁去最適合了。”
餘茨伯沉默,她不喜與人爭搶,卻倒也自有一手應付麻煩的方法,還遊刃有餘!事實上,作為一個當家主母,餘家的七位小姐中也當真隻有她最適合了。
“而且,外頭的流言會在這時候傳出,目的是什麼稚兒猜大哥也已經查出來了,不是麼?”有關她們七姐妹的傳言,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她也有過耳聞,所以想必那六王爺也是知道了罷!女人麼,溫柔賢惠的才不會給他找麻煩,不是麼?
確實,他是查到了,散步有關六王爺謠言的人正是他身邊的守衛,楚河,而他也正是受了六王爺的名來做的,目的也是為了能夠讓她嫁進六王府。“既然稚兒執意,大哥也隻能答應了。”
“謝謝大哥。”她笑,燦爛如花。
“晴汐,把手上的活兒交給其他丫頭,陪我到院子裏走走去。”餘又稚放下手中書冊,抬頭輕喚著總是忙個不停的晴汐,捶了捶低的有些酸痛的頸項。如墨般的青絲隻用一根銀色絲帶束著,柔順地躺在她纖細的背脊,也襯得她的肌膚白嫩如雪。
一個月前,她,餘又稚,作為夜熙國最風光的女人嫁進六王府,陪嫁紅裝綿延數裏,嫁給那個讓整個京都閨秀為之著迷的男人、嫁給那個百官爭相巴結討好的男人——夜謹煊。
恩……該怎麼形容她的丈夫呢!是個俊秀挺拔的男子,豐神如玉,嘴角總是帶著溫順可親的笑,如沐春風,眼神裏是含而不露的威嚴和深沉。不得不說,他確實出色。
成親一個多月,她那位高權重的丈夫整日忙於朝政,她們相見不過一隻手的次數。但,與她那位王爺丈夫相處雖不說是如何的如膠似漆,倒也算得上相敬如賓。而他,做為她的丈夫該履行的義務倒也履行了,並沒有因為不得已的賜婚迎娶而將她冷落不管,相反的,他就像其他男人對待自己的新婚妻子一樣,珍貴、新奇的玩意兒一樣一樣送到她的麵前,幾乎是討好的。
出嫁前她是富可敵國的千金小姐,婚後是丈夫寵愛的妻子,財富、美貌、地位、權利……她擁有的一切的一切,幾乎是全天下女人們所追求的。可是,回過頭來看,她到底得到了什麼?好像什麼都得到了,卻又好像什麼都沒得到。
但是,這樣的丈夫算是很好了的吧!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沒有了罷?餘又稚無意識的逸出一聲輕歎,明眸望向窗外,哎,太陽又快要西下了嗬!
“小……王妃。”以前喚小姐,現在要改喚王妃,總是覺得有些不習慣。“加件衣裳吧!天氣就要涼了,不要著涼了才好啊!”晴汐挑了件鵝黃色的外衫替主子穿上。她家主子雖不至體弱多病,但每次一病就驚天動地的,沒有十天半個月總是好不了的。
晴汐的觸碰讓又稚猛然回過神來,“哎?”回頭見到晴汐手裏頭拿著外衫正要替她穿上,點點頭,露出一抹勾魂攝魄的笑容,“好哎!”
秋意漸起,荷塘裏的荷花已然沒了蹤影,隨著秋風的吹拂,點點落葉飄落荷塘,時不時的來回打著轉,水紋圈圈漾開,倒也另有一番風韻。
“前幾日來這裏楓葉還沒有凋落呢!”站在荷塘邊上,垂首望著水麵,兩個相同麵貌的美麗女子這般相望著,怎麼看都覺著有幾分詭豔,嘴裏喃喃自語地念到,“昨夜不知花落下,今日別有愁上頭……”
“王妃……”正想問王妃在愁些什麼,不遠處卻傳來大罵聲。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後,尖銳地女聲傳入餘又稚的耳裏,“賤蹄子,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弄壞王爺最喜愛的古琴,來人啊!給我拖下去打!”
“夫人饒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夫人饒命啊!”小丫頭淒淒哎哎的求饒,“姬夫人,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您開恩啊!姬夫人……”
“滾開!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要知道那可是皇上禦賜的,就是把你這賤骨頭賣了也賠不起!”尖銳刻薄。
“聽那聲音……”晴汐仔細辨認著那罵人的女人的聲音,“好似是王爺四位侍妾之一的姬火蘭。”
是她呀!因為自己是正妃,按照規矩,成親第二天側妃和侍妾都要給她敬茶請安,所以才見過她一次。
餘又稚笑,似悲似歎,父親是位堂堂定遠大將軍,身為女兒的姬火蘭為了夫君甘願當個沒有名分的侍妾。餘又稚真不知該說是夫君好福氣,還是該說姬火蘭太可悲!
“何事吵鬧。”本不想管,她心裏也清楚少與王爺的側妃、侍妾接觸,惹來麻煩上身的機會也會少些,也免得到時候被扣上爭風吃醋的帽子,但是小丫頭哭得那般抽抽泣泣,又叫她好生不忍心。
餘又稚走上前,微微垂首,細細打量著被府裏守衛反手壓製著跪倒在地的小丫頭,十六七歲的模樣,生的倒是俊俏,此時早被嚇到臉色蒼白,右邊臉頰上有著五根刺目的火紅印記,整個人也是顫抖到不行,樣子好不可憐。
“見過王妃,王妃萬安。”奴才們立刻下跪行禮。
“妾身給姐姐請安,姐姐萬安。”不甘不願的,姬夫人福身也行禮。
“王……王妃……”原本就嚇的不輕的小丫頭此刻一聽到她是王妃,臉色更加慘白不堪,如果可以的話,她想這丫頭寧願自己昏死過去算了罷!
“都起來吧!”動不動就下跪,餘又稚真的是有些受不了了這皇家貴族的規矩。
“謝娘娘。”
“出了什麼事,這般吵鬧?”
“這該死的婢子弄壞了王爺最愛的琴,妾身正準備處罰她。”姬火蘭鄙夷地瞧了餘又稚一眼,隨口應付地說道,有些不耐煩,擺明了是叫她別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