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重逢(2 / 3)

“藥在何處?”出於醫者的本能,雲老想看一看那藥。

“櫥櫃左上角第二排抽屜。”

雲老走過去,打開抽屜後,看到兩瓶藥。

戰長林一個激靈,想到程大夫開的避孕藥,要爬起來阻攔,雲老已打開那瓶內服的丹藥。

戰長林臉一紅。

雲老嗅過藥瓶口後,神色狐疑,再打開另一盒,確定那一盒是祛疤的膏藥,至於手裏的這瓶丹藥……

雲老望向戰長林。

戰長林老實巴交:“避孕的,我吃的。”

雲老臉色更複雜,半晌,才問:“誰給的?”

戰長林不解他為何這副表情:“程大夫啊。”

雲老沉默。

戰長林想到程大夫配藥前的推三阻四,說的那些陰寒傷身之類的話,皺眉:“這藥是不是也不能再吃?”

雲老放回藥,關上抽屜,背對戰長林站著。

“隨意。”

隨意?

戰長林心裏更困惑。

雲老在櫥櫃前站了片刻,這才走回床前,拿上藥箱,打算走了。

戰長林再次確認:“真沒問題?”

雲老斂著眼:“沒有。”

戰長林半信半疑,目光瞄回櫥櫃。

洛陽城郊,一輛馬車穿過樹林,行駛於肅殺秋風裏。

漫天枯葉颯然盤旋,車輪碾壓著凹凸不平的山徑,車身不住顛簸。心月抓著窗沿,望著窗外越來越熟悉的景致,心裏忐忑又茫然。

現在日頭仍掛在中天,天黑以前,應該是能進城的,這樣就意味著她今日就要回到趙府,見到趙霽了。

想到那些破碎不堪的往事,心月眼裏布滿哀愁。

半個時辰後,馬車下山,在官道旁的一家客棧停下,車夫道:“離洛陽城還有一段路,夫人下車休息一會兒吧。”

心月一怔,想到或許是車夫疲乏,依言下車。

這家客棧是洛陽城外唯一一處歇腳的地方,來往客人向來多,心月戴著帷帽,跟著車夫走進大堂。

一位身著淡紫色交領襦裙的侍女迎麵走來,朝車夫略一頷首。

車夫點頭回應,在侍女的指引下向二樓走,心月狐疑,跟著走到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前,駐足。

不及質問,房門被那侍女打開。

心月展眼望去,神色一震。

“秦夫人,請吧。”

二樓雅間,午後陽光鋪陳案幾,一瓶秋海棠散發淡淡馨香。

一人身著華裳跪坐案前,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一雙秋波流轉的鳳眸微垂著,上揚的眼尾挑盡風情。

心月愣在原地,幾乎是立刻明白這人是誰。

那個趙府人諱莫如深多年的人,那個被一個個替代品反複效仿的人,那個被趙霽在床笫間一次次呼喚著、幻想著的人,如今,終於出現在她這個替代品的麵前了。

以前趙霽很喜歡吻她的眉眼,旁人說是因為她眉眼跟那一位最像,她不信,到今日,終於無法再反駁。

外人說一千次一萬次相像,也不敵自己親眼所見,心月無法不承認,她的確是生著一雙跟長樂郡主一模一樣的眉眼。

“民女……見過長樂郡主。”

悲酸、自嘲蔓延胸口,心月的頭深深低著,竟不敢再多看對麵人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對自己以前那份癡情的羞辱。

長案後,居雲岫起身,以同樣的禮向她回禮。

心月用餘光瞥到,怔然抬頭。

“長樂為一己之私,拆散夫人一家三口,還請夫人寬宥。”

陽光從居雲岫身後鋪來,在二人中間投下陰影,居雲岫坦然行禮,言辭謙卑。

心月一震以後,想到被困長安的女兒和秦嶽,心頭愈發百感交集。

“郡主不必如此,就算沒有郡主,我也應該回來跟他做個了斷。”心月攥著袖口,想到此行的目的,“如果能幫到蒼龍軍,也算是一份榮幸。”

居雲岫動容,抬頭道:“謝夫人大義。”

心月赧然:“還是叫我心月吧,如果給他聽到,查出秦嶽跟我的事,怕是會對大家都不利。”

居雲岫意外於心月的配合,想來是戰長林提前打過招呼了。

“趙霽今日有公務,夜裏才回來,南湖一事,他至今不知曉內情,今夜見你以後,必會相問,你如實回答即可。自你走後,他一直心存愧怍,會替你做主的。”

心月聽到趙霽對自己存有愧怍,那種悲涼的感受更深,如果不是南湖那件事,她恐怕一生也不會收獲來自趙霽的慚愧。

可是,他慚愧的是什麼呢?

是沒有遵守承諾護住她,還是沒有護住她腹裏的、他的孩子?

洛陽來信明確要抱走她生下的女兒一事再次湧上心頭,心月咬唇壓著那種鑽心的痛。

窗外日影已開始西斜,居雲岫看心月沒有反駁,道:“事不宜遲,那,我們回城吧。”

居雲岫接心月回城的時候,趙霽在宮裏跟朝臣商議秋獵一事。

秋獵是大齊宮裏每年例行的一項大型活動,由聖人親自領著皇親貴胄到京郊圍獵十日,彰顯大齊尚武之風。以前在長安時,獵場建在驪山,聖人下榻驪山行宮,如今遷都洛陽後,礙於邙山附近沒有修建行宮,前往獵場的人隻能住在行軍用的營帳裏。

王琰頭一個站出來反駁。

“且不說陛下龍體尊貴,此次秋獵,隨行之人也都是千金之軀,豈能住宿在那種地方?”

有人點頭附和,也有人不以為然:“聖人秋獵,本就是彰顯我大齊尚武之風,就地安營紮寨既方便圍獵,又能節省開支,有何不可?”

“陸大人既能想到在就地紮營方便圍獵,就該想到山中野獸成群,一旦出現危險,何人能負責?”

“陛下出行圍獵,自然有禁軍相護,怎可能會發生被野獸襲擊之事?王琰這般謹小慎微,不免有些小瞧我大齊禁軍了。”

“這跟小瞧禁軍有何關係?如今叛軍四起,陛下安危乃是重中之重,萬一……”

“紮營之事陛下已首肯,不必再爭了。”

一人打斷二人的爭執,王琰轉頭,眉頭緊緊一擰。

趙霽雙手交握,泰然道:“不過王大人的擔心也不無道理,既然露宿山裏有些風險,那就增加防守,多派一批禁軍隨行吧。”

王琰又開始反對:“陛下原就擬定一萬禁軍隨行,再增派人手,那宮城的守備豈不就被削弱了?”

“宮城守備再弱,那也在洛陽城內,王大人在怕什麼?”

王琰一怔後,惱道:“你這話何意?”

趙霽漠聲:“曆年秋獵都是禁軍舉行軍演,向陛下一展雄風的時候,如今武安侯雄踞長安,對洛陽虎視眈眈,如果知曉陛下秋獵就隻能拿出一萬人馬,心裏會有何感想,王大人應該能猜到吧。”

王琰啞口。

一人道:“趙大人的意思是借這次秋獵舉行大規模的軍演,叫武安侯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