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計中計,殺中殺(1 / 3)

第五章 計中計,殺中殺

燕九知道陰九幽是個很可怕的人物,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當被他擁住的時候,心裏突然就安穩了,仿佛周遭的一切再也不能傷害到她一樣。

這是不是所謂的以毒攻毒,以惡製惡呢?

在想明白這個問題前,她睡著了。睡著的時候,手是緊緊拽著陰九幽的衣襟的。

陰九幽隻是低眸瞟了眼那隻手,便沒再理會,目光透過燕九的頭頂,透過那被壓得半倒的草莖,看著朦朧月色,而那雙眸子,便似被月色浸透一樣空茫。

清晨,初升的朝陽照在河麵,薄薄的霧氣便反射著金光浮動起來。

老馬打了聲響鼻,蹄子在地上刨了兩下,輕快地小跑起來。它的步子是那樣優雅從容,那一刻,燕九仿佛看到了它盛年時的英姿。

陰九幽臉上浮起淡淡的微笑,取下短笛,緩步隨於其後。

一路陽光明媚,笛聲悠揚,哪裏還有昨夜遭人圍攻的陰影。

這一天燕九心情很好,一掃前幾日的陰霾,始終笑意吟吟,引來陰九幽數度側目。

“你樂什麼?”終於,他忍不住開口問了出來。不是他好奇心重,實在是因為她的反應太奇怪。

燕九聞問,不由微赧地垂下了頭,唇角仍帶著溫婉的淺笑。

“陰……陰九幽,你相不相信,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味道?”她細聲慢語地反問,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

陰九幽一聽,立即沒了興趣,回過頭看著前方的大路,隨口道:“那又如何?”

燕九揚睫看了眼他在馬上的背影,抿嘴,沉默下來。陰九幽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也沒在意。

兩人走得極慢,許多後來的車馬行人都趕到了他們前麵去,燕九不知是習慣了還是想通了,竟是一點也不再焦躁。

官道穿行於山林重巒當中,行得一整日也不見一處人家,連借火食的地方都沒有。眼看著暮色再臨,兩人又要被蚊蟲叮咬一夜,前方穀內突然傳來兵刃交擊的響聲。

官道在穀口那裏一下子變得狹窄起來,僅容一輛馬車通過,兩旁懸崖陡立,茂竹森森,地形極險。

陰九幽像是沒聽到,連停頓一下也沒有,任由老馬閑逛著往前而去。

“陰九幽,前麵有人打鬥,咱們要不要避一避?”燕九猜不透他的心思,又希望不要再招惹麻煩,於是試探地建議。

陰九幽將手中短笛插回腰間,打了個嗬欠,一臉困倦。

“他們打他們的,我們走我們的,不相幹。”他懶洋洋地應。

說話間,已走進了穀中。隻見前麵一輛馬車橫攔道中,七八人正在圍攻一個男子,男子一把厚背長刀舞得虎虎生風,將一紅衣女子護在身邊。

“是他們!”燕九輕呼,不由加快了兩步。

原來那男子正是昨夜助他們的那一位,圍攻他的,是同一批人,顯然是受到他們牽累。他身後的紅衣女人竟然挺著大肚子,行動遲緩,一看便知懷有身孕,因著要照顧她,男子顯得有些左支右絀,身上已數處見紅。

陰九幽眸中異芒一閃,嘖嘖兩聲,笑了起來,“看看,簫丫頭,到底是誰救誰!”語罷,突然拔身而起,淩空一掌擊向正用銀鉤橫割紅衣女子大肚的男人。

他一出手,燕九便知那男人活不了啦,因為他眼神冰冷,渾身氣勁凝聚,與昨夜的悠閑完全不同。這個念頭剛一閃過,那人使鉤的雙手已被震得脫體飛出,然後才是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變化驟起,所有人都是一驚,隻是這刹那的遲滯,陰九幽的手如同利刃般豎插進那人左胸,再抽出,一隻玉白的手已染滿鮮血,滴滴答答地往下落,還有細薄熱氣自掌背蒸騰。

在眾人驚恐的眼神中,陰九幽將染血的手緩緩抹過低垂的眉眼,再抬眸,戾氣橫生,卻又平增一股讓人迷惑的妖冶。

“回眸三千殺,折翼半生空。”悠悠一聲低吟,他身隨影動,疾如閃電,所過之處,肢體橫飛,鮮血飛濺。

燕九呆站在原地,看著陰九幽如同狼入羊群,斷臂,取心,不斷地重複,不斷地有人倒下,招式不換,卻沒有一個能與其抗衡。

眼前像被蒙上了一層猩紅,慘號與驚叫像是來自遙遠的其他時空,這樣的場景她再熟悉不過,體內蟄伏的狂性隱隱有被喚醒的趨勢,血液流速開始增快。

握簫的手一緊,正當她也想加入戰圈的時候,陰九幽一麵倒的屠殺卻已結束。

晚風吹過,濃烈的血腥味隨之彌漫整個小穀。

“哇”的一聲,那紅衣懷孕女子回身扶著車身,翻江倒海地嘔吐起來,看她麵色慘白,顯然是被這場麵給嚇住了。

陰九幽垂下的手仍在滴著冒著熱氣的鮮血,天色暗了下來,穀中竹影幢幢,映得他頎長的身影如同修羅一般。

四人各站一處,除了女子的嘔吐聲外,餘者皆靜默無言。

片刻之後,那男人才像是反應過來,忙走過去扶住女子,為她撫背,看他動作笨拙,顯然很少做這種安撫人的事。

好半會兒,女子才平靜下來。接過男人遞過來的手帕,她拭了拭嘴角,然後看向陰九幽。

“多謝公子相助!天色已晚,賤妾夫婦正要覓地休息,冒昧邀二位一道,還望賞臉。”女子容貌嬌豔,言語有禮,並不提前一夜自己丈夫相助之事,讓人不由心生好感。

陰九幽仍然背對著他們,聞言並沒回頭。

“走吧。”丟下兩個字,他率先往小穀另一個出口走去。老馬踢踢踏踏,踩過遍地碎肢殘屍小跑追於其後,不見絲毫恐慌,如同久經沙場的戰馬一般。

男人扶女人上車,自己則牽著馬相隨。

燕九並沒立即跟上,而是怔怔站在原地,為陰九幽那冰冷乖戾中透出些許蒼涼和疲憊的語氣。那語氣……很陌生,仿佛他突然間換了個人般,一點也不像她所熟知的那個人。這樣的感覺讓她有些不安。

男人姓葛,名三山,女子叫秦月,是到邊城探親回來。

火堆前,四人圍著火遠遠地坐著,陰九幽臉上血跡洗去,又是一個無害的少年模樣。

大多數時候都是秦月一個人在說話,說自己家裏的事,說路上的見聞,燕九在她問到的時候會回應,陰九幽則是偶爾插上一兩句話,隻有葛三山始終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