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長情楚王
金玉堆砌的華堂裏端坐著這天朝最尊貴的女人，其實，也是最尊貴的人。宮人們跪在她身後，王侯將相，滔天富貴，都與他們無關，他們的耳朵生來隻為聹聽她的旨意。姚後層層華服逶迤在地上，靜靜地端坐著，滿殿風生，燈火齊齊跳了一下。
無人敢揣測她現在在想什麼。
半晌，姚後的眼掃過殿側零落擺放著的幾個天青藍底圓釉樽，才輕聲說了一句：“明日，折幾枝花在瓶裏。這裏，太冷清了些。”
機靈的宮人應了一聲。
昔日如花滿春殿，今朝唯有鷓鴣飛。
繁華依舊，物是人非。
靜悄悄的宮闕中。
她突然覺得。
寂寞了。
突然，“轟”的一聲，室門被人由外向內一腳踹開，夾雜著幾名宮人的哭喊聲。隨即一聲悶響，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禁軍頭領蕭衍被人用力摜在地上，幾名太監宮女驚叫著縮成一團，可她並不擔心，隻是輕聲道：“哦，三弟來了，比我想象中還要快一些。”
夏侯元超走近她，低笑了起來，他手持一把猶帶鮮血的寶劍，滿殿都是寶劍散發的寒光。姚後身側她最貼心的宮人厲聲大叫：“大膽楚王！你……來人啊，快來人啊！”她連叫了好幾聲，四周卻一片死寂。這才覺得惶恐不安，倉惶大叫起來：“趙王殿下，趙王殿下！來人啊……趙王殿下！”
姚後聽到後麵那幾個字，微微蹙眉，想也不想，反手扇去一巴掌。宮人捂著臉，嚇得再也不敢胡亂叫嚷了，顫抖地縮起身體，直往後麵躲。
姚後甩了甩打痛的手掌，輕斥一聲：“沒用的東西。”然後轉身看著元超，低聲道：“三弟，你今日可是給本宮送虎符的。”
元超隻是淡笑，“皇後，你還我人吧。要不今日你我二人隻有魚死網破，倒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人？”姚後從鳳榻上站起來，向前走了幾步，露出嘲弄般的笑：“是哪個人啊，三弟？”
元超不理會她語氣裏的嘲弄，“皇後不用嘲諷，你明白的。子建我不擔心，你還沒法子抓，剩下的就是我要的人。”
姚後繞過麵前遮擋的一麵珠簾，看著元超柔聲道：“三弟，我原本隻想要你楚軍的虎符，怎麼就這麼難呢？現在，你問我要人，我偏還不樂意給了。如今，虎符我也不要了，殺了你，我還怕城門外的楚軍不停號令？”
“沒有我的虎符，我怕你殺了我也不能號令楚軍。這你不都明白，才死活想要得到我的虎符？”
姚後眉心一蹙，似乎也有些煩惱，但隨即又舒展開了：“算了，虎符確實還是要的。既然三弟自投羅網，也省的我費心。重刑之下，我還怕你交不出虎符？”
夏侯元超大笑起來：“怕隻怕也不知是誰笑到最後。”
“嗬嗬，”姚後微笑道：“你現在孤身一人，我宮裏有數百侍衛，三弟縱然是三頭六臂也難以招架呀。”
元超歎道：“皇後，憑我一人就能活著走進你宮殿，你就沒有想法嗎？”
姚後一愣，又聽他道：“老四撤走了那些兵馬，皇後娘娘，他想要你死呢！”
姚後眼睛裏似乎閃過了一絲稍縱即逝的疼痛，最後隻是輕聲問了一句：“那你想怎麼辦呢？”
長風卷起廣袖，夕陽殘照，映得夏侯元超青袍長劍的背影如同壯士斷腕一樣絕然。“皇後，我有兩個方法說給你聽聽。其一你還我人，我給你想要的虎符，你大可以去平老四的叛亂。其二你不給我人，我不給你虎符，大不了我們魚死網破，誰也撈不到好，隻為他趙王做了嫁衣。皇後，你想怎麼選？”
姚後歎了口氣，“也罷。世人都道楚王長情，既是郎情妾意，我何妨不成全你們呢？折花堪折折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比翼豈可折翅，鴛鴦豈能失伴？三弟，你給我虎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