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了。看著這樣子,你似乎不大好。”元超道。
“好,怎麼不好?你看這佛堂多清淨,我一個人呆著自在著呢,現在才明了你當初怎麼總躲在這裏。不過,三哥你勤王有功,不去伴駕領賞,怎的到我這兒來了?”
“老八,其實我與你一項沒什麼恩怨。”元超緩緩走向他,“我來隻是問你一件事,你隻需告訴我你二哥現在何處?”
見他沉默,元超又道:“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這一次你們犯的是謀反大罪。現在夏侯完亮棄你不顧,既然他不仁在先,你為何還要包庇他?不妨告訴我,我答應你,隻要你告訴我他的下落,我保你毫發無損!”
“若我說不知道呢?”荀玉挑眉。
“你不要冥頑不靈。”被他挑釁的態度激怒,元超危險地逼近他:“如今你囚於此地,老四姚後都虎視眈眈,我勸你少打主意,你一有所動,必為他們拆骨入腹。不如站於我這邊,我的大軍已抵兆京城門口,隻要我一聲令下,連兆京都是我囊中之物,還怕保不了你一命?”
“既然三哥如此胸有成竹,為何不讓大軍入京?”荀玉環抱手臂斜眼道:“還不是害怕兆京的水太深,一旦陷入就有去無回。再者,老五在許昌屯兵良久,老六至今還未奉詔勤王,也許他們就等你和老九入京,好坐收漁人之利。”
元超眯起眼盯著他,他若沒記錯,今年他剛滿弱冠,如此年輕就能如此犀利直指事實,僅憑這一點便已不可小瞧。這個老八已不是當年那個不上台麵的孩子。
沒錯,他說的正是他的顧慮。
死寂旋繞在佛堂裏徘徊不去,雖然有千盞日夜不滅的燭火,但元超仍然覺得黑暗。而這黑暗就像兆京一樣如一潭將永遠泥足深陷的黑水,已將他的雙足深深拖進去了。
“你想知道二哥的下落,老四他們也想知道二哥的下落,我能安然無事到現在就是因為你們都想從我口中得知二哥的下落。”荀玉高高抬起下頷,“所以我不知道。”
元超歎了口氣,“老八,不要逼我……”
荀玉挑釁地笑了,“逼你又如何?你能殺了我嗎?夏侯元超,你連自己的妻兒都保不住,有膽量殺我嗎?”
元超的瞳孔猛地一縮,以電光石火的速度來到荀玉的麵前,在他猝不及防下,一掌已緊緊掐住他頸項的脈門,五指深深陷入他的喉際,幾乎將他的頸子扭斷,將他扯至麵前,陰森地警告道:“你若再不老實告訴我夏侯完亮現在在哪兒,我擔保你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怎麼,不能說?這根刺讓你痛苦嗎?六年了,埋在骨血裏,已經化膿,一日一日發炎糜爛……”極度痛苦而麵容漲紫的荀玉,並沒有巨服在他的侗嚇下,揚著無所謂的笑容,“說出來就是死路一條,三哥,我不蠢,所以我就是不說。”
元超危險地眯細了眼,加重手中的力道,“你不說?”
“我不說。”
霎時屋裏冷意降至冰點。雖然已把心中怒意都盡量斂藏在表麵下,但那雙眼,卻沒有隱藏危險和尖銳,直直掃向荀玉,幾乎要把他給戳上幾個洞。“我殺了你!”
“殺,你盡管殺,我夏侯荀玉也不是嚇大的。不過,你殺了我就再不會知道二哥的下落。”荀玉撫著受痛的頸子自地上站起,不但沒有因元超的行徑有所懼怕,還更進一步地逼他,“你報不了仇,你也逃不了,進了兆京,你的下場注定比我還慘!你把自己逼到了絕路,竟然還不自知,可笑,可笑。”他的身形不動,淡看向他拍來的致命一掌。
掌風在拍抵荀玉頭頂時,又硬生生的頓下,元超咬牙切齒地說道:“夏侯完亮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值得你這樣拚死護他?”
“他給了我一樣東西。”
元超眯細了眼,“什麼東西?我給你雙倍。”
“兄弟之情。” 荀玉看向他。
兄弟之情?
聽他這麼說,元超失聲大笑,在飄搖的燭影下,他的麵容有些看不清。“你知不知道這大明宮根本就無手足之情!”
夏侯完亮要是懂得兄弟之情,那對他做的一切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