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異端
尉遲天南眉心一擰，卻沒有立即抬頭去尋找無憂公子所說的吞噬祭壇靈氣的缺口，而是目光一轉，幽幽落在尉遲霜華身上。
尉遲霜華被父親暗藏漩渦的眼神看得一愣，隨即凝起眼神，微微含了下巴，並不說話，就這麼冷冷地對視回去。
對視了一眼，尉遲天南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抬頭迅速轉動視線，立刻捕捉到那個缺口。
那周邊破碎，泛著黑紫色波光的缺口，如同被強酸腐蝕出來的還在嘶拉拉燃燒的傷疤一般，波動湧動，似在擴大。
尉遲天南真氣一提，靈光入眼，眼底精光旋轉，法眼洞開，能夠穿過表象，查看氣息湧動的環境內部。睜眼一看，他果然看到籠罩在祭壇高台上明潔的靈氣，正成旋渦狀飛速流吸入那個紫色缺口之中。
一絲若有似無的吞食般的哢嚓哢嚓聲掠過耳畔，甚至帶著濕潤的攪舌音，那般鮮活，仿佛有個無形的猛獸，正伏在祭壇上空，貪婪地吞食著凝聚成黃金粉末的靈氣。
這靈氣，是祭壇舉行多次聖獸祭禮，吸收了數次九天虹彩所降精氣而形成的，融於空氣之中，風吹不化，雨打不散，極為純澈清明，人界皆以為這是聖獸賜福的遺跡。
從沒發生過這種事，這靈氣正被吞食著，這般不可阻擋，這般肆無忌憚！
尉遲天南命令封刀會弟子支起真氣護罩，本是想在真氣之網的催動下，震動這黃金香爐，強令它出現反應，看是否能激出本應有的聖歌之音和九天虹彩。
這個目的沒有達到，卻有另一道靈光，如漆黑永夜中的閃電一現，乍然出現在他腦海中——
正是因為有一股促成那紫色缺口出現的怪異力量存在，才會阻礙祭禮的順利舉行。連祭壇上籠罩的經久不散的靈氣都能破壞吸收，阻礙黃金香爐通傳祭禮香火，從而讓聖潔的聖獸歌音無法降下，隻有洶湧倒逆的風雲流影籠罩人間，亦不在話下。
那麼這股該死的力量，這如此不合群，無形間帶來不祥的力量……
在哪裏呢？
尉遲天南的目光驟然一轉，毫無表情的臉色，襯得那雙眼睛更如黑夜之空降下的閃電，鋒利逼人。
他越過兒子的肩膀，直直看向他身後某個方向。那眼神劃得尉遲霜華肩膀破了血口般火辣一痛，頓了頓，也跟著緩緩轉頭，看向父親眼神的指向。
封刀會弟子們紛紛轉過目光，如同一顆棋子倒下，推倒了一整排棋子一般，整片棋局嘩啦啦散成一灘亂局，全都倒向一個方向，似是在集體融合成逼人的寒威，斥責同一個罪首。
處在所有人目光所指之處的秦君凰，微微挺了挺肩膀，平移著近乎透明的安靜得令人有些恐懼的灰白色眼珠，左右轉了轉，緩緩轉向尉遲天南的方向，迎麵卻撞上了尉遲霜華欲說還休的複雜目光。
她運轉真氣的雙掌之上，正如燃燒著兩團業火一般，流蕩著黑紫色的光霧，跳躍的光點有如風中扯散的火苗，卻越聚越濃，直要滴落下來一般。
與其他封刀會弟子所運轉的澄澈清明的藍色真氣相比，秦君凰的雙手之上，更像是托著兩團正在漸漸成形的劇毒。
她的確顯得很突兀，形貌是，氣質是，那眼神中深藏的近乎神經質的冷漠和偏執，更加是。
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妙，秦君凰隻覺自己周遭空氣一抽，仿佛後腳臨近了無盡的懸崖般，被推上了一個危險的無路可走的境地。
看了一眼正對著自己頭頂的那個紫色缺口，秦君凰能清楚聽到那缺口邊角流光流蕩時，發出的琉璃紙緩緩燃燒焦透一般的聲音，側了側耳朵，凝起眼神，麵色沉若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