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完雪之後是剪花,沒做貼身侍女了,我就跟著小丁做事。
後來,小丁讓月公公調去掃內室,我便做小丁以前的差事。
我兩隻手像是凍僵了一般,紅彤彤的,抱了花進他的書房去換。爐裏的氣還在噴息著,靜謐而又溫暖,這個時候,他通常是不會在書房裏的,有時真怕會看見他。
將那花細細地插了上去,視線一轉又看到了放在瓶中的那一幅畫。
有一個聲音,叫我上前去看,可是,又有一個聲音,拉著我,叫我要止步。
這就是他最珍惜的一幅畫,他怒吼著,叫我去看的一幅。
我說,我不要看,可是,我的好奇心如此的強。
看嗎?沒有人會發覺我倪初雪偷偷看了這畫的。我是怕死鬼嗎?連一幅畫也不敢去看。不敢麵對的事,其實就是心中拿不定的,是害怕發生的。
那要不要看呢?為什麼我急切地想要知道,在我答應成為上官的妻後,我也對很多的事,有了一個認知?
不知是什麼樣的想法,我竟然伸手去拿那畫了。放在桌上輕輕地展了開來,有一種顫抖的感覺,從手心一直延續到了心尖上,心跳快得讓我胸腔發痛。
一邊展開,一邊聽著有沒有人走近的聲音。
我發現自己像是做賊一樣,緊張兮兮的。
展了開來,那畫中,那靜思而帶著恬淡笑意的人不就是我嗎?這是林珣送給我的畫,原來在他這裏。
那天,他還帶著冷笑看我。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幅畫,他是這樣說的。畫中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我。
我無力地坐在貴妃榻上,那就是,他說喜歡我。他一直暗說,我不願當真,如今展開了畫,看著淡笑看浮雲的我,什麼都成了明亮亮的。
還是看了,心裏沒有所想的那麼驚慌。終是如此,喜歡又能怎麼了?我喜歡的是上官,我答應他,要嫁給他,嫁給上官是我的福氣。
聽到有腳步聲響起,我手忙腳亂地將畫卷好,要放回花瓶,可是,太急了,整個花瓶“當”的一聲,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敲門的聲音響起,“七皇子,是不是該傳午膳了?”
七皇子?我轉過頭去,在那幾排書架邊尋找著。
那在角落邊直視我的,不是七皇子又是誰呢?我進來得小心,也沒有發現角落邊有人,從這裏看過去,就正好看了個清楚。
“七皇子。”月公公不死心地叫了聲。
他垂下眼瞼,掩住那光華,淡淡地說:“不必傳了。”
那聲音,如此的落寞,透出讓人不忍心的痛意。
我跪了下去,這下還真是出糗出大了,“奴婢該死,奴婢錯了。”
一出口,才怔住,我竟然還記得以前的這些啊。一開口就是錯了,要他原諒我一樣。心中怎麼一個亂了得。複雜得理不清、扯不動了。
他揮揮手,“本就要讓你看的,你看得遲了。”一手拿著酒,仰頭就飲。
“對不起。”我伏在地上。
他沒有去抓上官雩,我知道他發現了上官。可是他沒有去,他心中還有這份雅量。
“你有何對不起我,是我喜歡你的。出去吧,見你,總是覺得心傷。”他輕淡地說著。
我抬起了頭,看到他幽黑的眸子中,寫著深深的傷痛。
我不喜歡看到他這樣傷心,心裏會難受,控製不住地走了過去,奪去他手中的酒,“別喝了,還是傳膳吧!”為何要這樣?他並不喜歡喝酒的啊。
他眼中的痛,赤裸裸的,讓我看了心都糾結成一片。
他沙沙地說:“倪初雪,不要再來打擾我,出去。”
“可不可以不要喝酒?”我微弱地說著,蒼白得沒有力氣。
他笑,那笑甚是空洞,“要不要喝酒,是我的事,別關心我。我現在是很需要酒,這會讓我忘了很多的痛。”
“七皇子。”我輕咬著唇,無從安慰。
他歎息著:“你可以給我一巴掌,然後再來安慰我。倪初雪啊,你把我當成了什麼?”他憤怒了,站起來就要搶我手裏的酒。
我跑得遠遠的,抱著酒,隻能重複地說:“不能喝酒,不能喝酒。”
“那你給我一個理由。”他踉蹌著扶著書架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幾步。
我搖搖頭,“沒有理由。”
“好一個殘忍的倪初雪,你就不怕我叫人去抓上官雩嗎?”他沙啞叫著,“可要是抓了,你會恨我一生一世。”
我看著他,沒說話,他是有這個權力。
他笑著,幾乎站不穩,走上前來,坐在那貴妃椅上,躺了下去,“倪初雪啊,你怎麼這樣殘忍呢?”
我取來薄毯子給他蓋上,他別過頭去不看我。
心裏暗暗歎著氣,我輕輕地退了出去。
靠在門邊我重重地歎著氣。我不想傷害七皇子,他要的,我給不起。
我把自己許給了上官雩,我就要一心一意地對他。
宮女小丁急急地走過來,小聲地說:“初雪姐姐,有個叫若風的宮女找你。我讓她在門口等一會,不知道有什麼事哦。”
我打了個寒戰,若風,她來找我幹什麼?她以為我會見她嗎?
我搖頭,“你跟她說,我很忙很忙,沒有空,叫她以後不要來見我了。”
手抓著衣服,覺得好恐怖,我不要再見她啊,那一次,足以讓我一生都難忘了,我怕她的氣息,怕她的眸子,怕她整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