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直跳,還謹記著晚上想過的事,不能頂嘴,也不敢動,就跪在床被中。
他用腳將我的繡鞋踢過來,“慢點穿上。”
“謝謝七皇子。”我直了腰身才發現,我包著頭的衣服不知落在哪裏,長發垂落在胸前,轉過身四處去找,才發覺不知什麼時候讓我丟在床角處,趕緊轉身去撿。誰知道七皇子竟然抓住了我的腳,“叫你不要動。”
“我,我撿個衣服。”
“算了,算了。”他將我的腳往外一拉,竟然撿起我的繡鞋給我穿上。
我驚恐萬狀地跳下來,我垂下頭,“對不起,七皇子。”
他一個皇子給我穿鞋,有點可怕。他是那麼冷漠的人啊,這般做,讓我心裏直發毛。
他極是不耐煩,“別跟我說對不起。”
“是的。七皇子,都是奴婢的錯啊,七皇子,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怎麼這麼晚啊?”我咕噥著,走近他,欲去接他脫下的衣服。
他一挑眉,“你問我什麼時辰,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你是。”我太習慣了,隨口就養成了問的好習慣。
他脫下外衣甩給我,我將衣服掛好,他已經坐在凳子上了。
還得給他梳發,等他就寢了我才能去睡,他給我穿鞋已經把我所有的睡意嚇走了,一點不覺得困了。再看看那紙窗,有些露白了。他還真是用功,這麼晚才睡。
怪不得那麼有才華呢。可是沒有在書房,也不知他去哪裏了。
我拿起梳子給他梳著發,他的發濃密而又烏黑,淡淡的香氣在鼻尖。
有一下沒一下地梳,“七皇子,奴婢今天做錯了。奴婢不應該和三王子頂嘴,我想著,大遼三王子他就是故意的。”
“嗯。”他冷淡地應著。
我看看鏡中的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妥一樣。
對了,我看他的肩頭,似乎是一個高一個低,他一定累壞了,忙什麼忙到這麼晚?心裏生起一些奴性,一手拍拍他低垂的肩,“我給你揉一揉吧。”我以為我這些天給他捶背,肯定很好,所以,他總是要求我給他揉肩。
誰知道,我一拍下去,聽到七皇子倒吸氣的聲音,鏡中的他,臉色蒼白得可以。
現在才看出來,他的唇都是蒼白的。他咬著牙關,好一會才說:“倪初雪你幹什麼?給我出去。”他怒叫著,其中卻有些慌張和壓抑。那肩頭,卻還是低垂著,一動不動的。
我晚上所想的順從,都飛走了。我倔強地搖搖頭,“我不出去,我要看看。”
“你看什麼看,出去。”他眼裏冒著怒火了。
他不知道我脾氣一上來很倔的嗎?那雪白的內衣中,是微微的血跡。
他那麼愛幹淨的人,怎麼會容許這樣的髒汙呢?我一手壓著他的右肩,一手挑開他的內衣,看到裏麵那衣服上滿是血。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啊?”我幾乎要驚叫出來了。
他冷瞥我一眼,惱怒地說:“你恁地多管閑事,誰才是主子,出去。”
我搖頭,也覺得痛楚起來,“不,如果你叫我出去我就出去,你不是白寵我了嗎?你受傷,我是宮女,我怎麼可以不顧,要是你死了,整個宮的人就會陪葬了。”
我聽到他低咒,無力地拍著額,“倪初雪,你是咒我死,還是在關心我?”
我委屈,“我是在關心你啊!”
“這是關心嗎?”他脫下那雪白的內衣。
裏麵那衣服,卻是讓血染紅了大半。他冷瞧我一眼,“不準說出去,月公公都不許說。”
“好,我誰也不說。”我點頭,倒吸了一口氣,他受傷可不輕。
“嗯,那給我找點白布來。”他鬆了一口氣,轉過身靠在那桌上,顯得很無力。
“不行,要先上藥。”我手指摸出那瓶藥,是太子給我的,正好用上。
“七皇子,不如宣禦醫好不好?”
他冷哼,眼神變得暗深,“能宣,我不宣嗎?何需你說?要是怕了,就出去。”
我一咬牙,才不讓他給看扁了,“我才不怕,你坐好了,別跌在地上,我可扶不起你。”放下藥,手解著他的衣服,卻總是解不開衣扣一般,手指總是直打抖。
七皇子痛得直吸氣,甩下我的手,“一邊去,沒刺死我,讓你給折磨死了。”
他拉開抽櫃,拿出一把利剪,瞧了我一眼,還是隻將那衣服在肩胛處剪了一個洞。
我看到血肉模糊的樣子,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幸好這裏還有水,擰濕了巾子要擦。
他搶過,沉聲地說:“我來。”
也許他來更好,我好怕會將他弄得更傷。
他看著桌子上的傷藥,半合眼瞼,擦著傷說:“這哪來的?”
“太子給的。”我認真地交代。
他沒有說什麼,把巾子扔在衣服上,我才看得清那裏深深的傷口。
他低聲說:“是刀傷,倒些藥出來。”
我手抖著倒在他的手指上,讓他輕擦上,忽然給他找來他幹淨的衣服,他脫衣服,我轉過身去。
我聽到他冷哼的聲音,然後道:“剛才叫你滾出去也不走,現在倒不好意思起來。”
“我……”支吾了好久,還是說不出來。
“好了。”他輕道,“把這些衣服都拿去燒了。”
我歎著氣看他,“七皇子,怎麼會突然受傷呢?”
他直直看著我,似乎看著我的魂一樣,“你想要進入我的生活嗎?”
我抓腦袋,卻又擔心他的身子,抓了厚衣給他,“不是啊,我、我隻是想要知道。”
“你好奇心倒是強。”他披上衣服,沒有打算睡。
我撇撇嘴,“我以前不會這樣的。”
人真的是要相處的,這樣才知道一個人真正的壞與好。
他搖搖頭,眼裏有些歎息,帶著笑意,又有些期望,“你想了解我的想法嗎?或者是你想了解我,為什麼我說過的話,你總是記得清楚?”
我訝然,微微一窘,“因為,因為你太可惡了,所以我才記得清楚的,損傷了我的腰,還敲破了我的頭。”
他眼裏攏不住的失望,“我以為……原來隻得這些,沒什麼了,你出去吧。”
他轉過身,有些冷寂。
我卻是不懂,“你說一半留一半。”
“什麼也別說了,快去。”他冷冷的聲音響起。
“哦。”我輕應,抱起地上的衣服,輕輕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