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哼:“倒是拍得好狠啊。”
狠,我像是麵目猙獰的人嗎?“奴婢手力是大了一點。”這點事也要計較,果然是挑刺兒的了。
他沒有說什麼,就瞪著我看。
我硬著頭皮說:“七皇子沒有什麼吩咐的話,奴婢先告退了。”還是趕緊走為妙。
正要走,他又說話:“把你踩髒的床席撤下來,端了水自個兒在崇閣宮洗。”
還當真是看見了,我心裏如冷月的冷風,吹得遍體涼啊。
我是自作孽啊,在崇閣宮的裏麵洗著床席,他是故意的啊,今天送洗衣宮的東西,都不送了,全讓我自個兒搓洗。
我不過是踏了兩腳,這七皇子,還不是一般的小氣。
也鬆了一口氣,幸好沒有怎麼懲罰我。
我想,七皇子一定沒有什麼人緣的,在這裏做事,倒是沒有看到有什麼人來看他,來和他聊,這裏的主事公公麵無表情地告訴我,七皇子一早會練功,然後一天下來,就各種各樣的東西都學,直到晚上。
唉,皇家的皇子公主真是可憐,被要求要多才多藝。
不幸的人,怪不得長大後也是這樣陰陽怪氣的。
唉,我好想,有著累死我、做死我的活兒,我就不會鬆懈下來,太多的時間,就會讓我總想著上官雩,他必定是沒有自由的。
我仰望著天上飛過的鳥,那般的自在,如果我可以傳書出去,倒是好啊。
告訴上官雩,我想念他,告訴他,我相信他。時間過得真難,不知不覺中,我的歎息之聲是越來越多了,如果不是姣姣好年華,我會以為我老得可以了。
我了解他,但我不知道,他是否了解我。如果了解我,就不要急,不要傷害自己。
時間過得那麼慢,中午用膳我也沒有什麼胃口,跑到宮裏最高的假山邊,遙望著京城的方向。
落葉飛得滿枝都荒涼,手指抓著石頭,也覺得冷。
一個宮女從廊的那一邊而來,麵無表情地說:“倪初雪,這裏的假山可不能亂爬。”
我轉過身,暮然看到廊邊的窗子裏,一張分外漂亮的臉在瞪著我看,冰雪般的魄芒是那般的明亮。
我暗暗地歎著氣,溫順地說:“是。”
她領著我,真往那開著小窗的房裏而去。
七皇子正在練字,那長長嘴兒的仙鶴香爐,輕輕地吐著清雅的香味。
一個公公見我進來,指了指墨,就出去了。
原來是讓我磨墨,他寫的字很狂草,有人說,一個人寫的字,可以代表著一個人的性格。我沒有想到,冷漠如七皇子,也能寫出如此剛勁有力的字,自成一派,倒是好書法。
我無心看他的字,磨著墨,就暗暗地傷懷。
靜靜的,誰也沒有說話,似在靜靜地蘊著一層風暴一般。
一個公公進來,恭敬地說:“啟稟七皇子,林畫師叩見。”
是林珣,我心裏一動,他必是為我的事而來的啊。我看著七皇子,他並不動色,依舊寫著他的字,沒有要見的意思。
我眨巴著眼看他,快點見吧。他冷眼瞅我一眼,“磨墨。”
“七皇子,你不見見林畫師嗎?”我多怕那公公就走了,那我就見不到林珣了。
那公公又輕聲說:“奴才去回了林畫師。”
“哎,等等啊。”七皇子沒有說話,我倒是急急地說了,祈求地看著他,“七皇子,你寫了很多了。”我感覺他並不是如他外表一般冷厲的。
他頭也沒有抬,淡淡地說:“宣他進來。”
我舒心地笑,然後趕緊低下頭去研墨,濃濃的墨汁,淡淡的香味。他的冷然眼光就略過好了,我知道我又不安分了。行吧,他要說什麼就什麼,反正我不怕了,罵得多了我臉皮就厚了。
林珣進來,恭敬地施禮。
我站在七皇子的身後,仗著他看不見,朝林珣一笑。
七皇了冷淡地說:“林畫師來求見本皇子,有何事?”
還當真是直接得很。他坐在那太師椅上,可真是霸氣十足啊。
大腿交疊著,盡是優雅,像是在高處看著下麵的人爭個死活一樣。
唉,我怎麼那麼看他的樣子?我管他是怎麼坐呢,他愛趴著我也沒有意見,我想知道的是林珣給我帶來什麼樣的消息啊。
對於宮裏的事,我現在不知道,七皇子宮裏的宮女也不愛嚼舌根子,他也自不會告訴我的,我要想知道,還真是難啊。
“下官有一幅《黃山圖》送與七皇子,頭些日子,下官被派到黃山去畫圖,以賀皇上兩天之後的壽辰。”他說得很有禮。
這樣說也是沒有錯的,就算他是討好吧,誰敢不討好這些作威作勢的皇子呢?
七皇子還是一臉的麵無表情,“倒是有禮了。”
“七皇子能笑納,是下官的榮幸。”林珣抬起好看的臉,看著我。
我是很想說話,可是沒有我說話的分,七皇子不是上官雩,不會任著我來。
心裏極是無奈啊,如此這般,見了還不是等於沒有見?
七皇子揮揮手,“你下去吧,一番好意,本皇子心領了。”
林珣不緊不慢地說:“謝過七皇子,下官所畫的《黃山百年鬆》,靠近山石邊的風景最是好。”他一邊說,一邊偷眼看我。
我心裏一動,已知他說的是什麼了,輕輕一笑。
那七皇子鋒利的眼神像是刀子一般,在林珣的臉上掃著,皺緊了眉頭說:“林畫師,你多言了,沒事就退下。”
“是,七皇子。”林珣輕笑著,躬下身子,轉身的時候,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寫滿了擔心和關心,靜靜地走了出去。
七皇子冷瞧了我一眼,我收起神色,暗裏吞吞口水,又讓他看到我輕笑了。
他顧自看著畫,我輕聲地說:“稟告七皇子,奴婢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