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哥哥。”她輕笑著,清脆的叫聲,宛如黃鶯出穀,煞是好聽。
上官雩輕點頭,有些淡然地說:“草民見過玉貞公主。”
玉貞公主撅起嘴,有些不高興,“皇姑姑,你看,上官哥哥這般的見外。”
天鳳公主輕笑著,眼光不離玉貞公主,“玉貞別與他計較,回頭,姑姑再教訓他的不是。”
“哎呀,姑姑,上官哥哥也沒有錯,不要教訓他了。”玉貞公主抱著天鳳公主的手臂撒嬌地說。
天鳳公主看了她一眼,打趣地說:“怎麼,又舍不得了?”
“姑姑,人家不跟你說了。”小女兒家的含羞帶怯,跺跺腳,也是風情萬千。
我轉過頭去,不去看他們的幸福,這王公貴族家的幸福,不是我們宮女可以看太多的,怕的是心裏的酸澀,一湧不可收拾。
隻聽見上官雩淡淡的聲音響起:“時辰差不多了,公主,請。”
玉貞公主有些不依,“怎麼上官哥哥還是這般的冷淡,這般的見外呢?”
“我本是草民一個,公主。”疏淡有禮的話,有些大聲。
是故意讓我聽見嗎?這該死的上官雩,我拿你怎麼辦?我都不知道,我心裏想的是什麼?亂成一團啊。
也不必急著起來,反正宮裏都是妃嬪,每一個,都得施禮。
這等的大事,自然七皇子也會來。
他還牽著一個半高不大的男孩,我想,那必是寧妃娘娘的皇子樓破雪了。
林珣也來了,他衝我一笑,就在公公的帶領下進去。
我收起唇角的笑意,這場宴會,還真是大啊。
太子也回來了,他本就是去接玉貞公主的。
在聽到皇上駕到的時候,梨香抬起了頭,眼光如灼地看著明黃色的身影,半現半讓人擋住地進了那燈火通明的宮裏。
正無聊之極,有個管事的嬤嬤皺著眉頭過來,揚起聲叫:“誰是倪初雪?”
我站出一步,垂下頭,“奴婢正是倪初雪。”心裏暗訝,是什麼事,竟然讓她來找我?莫不是花盆沒有擦幹淨?
胡思亂想都是枉然,反正要來的總是躲不過,我倒不如就大大方方地任她打量著。
管事的嬤嬤冷哼一聲:“看不出你倒是有本事啊。跟我進去,林畫師指定你去研墨作畫。”
林珣?有些驚訝,他竟然指定我,他真的有心想要幫我脫離這最低下的宮女身份,一番好意,倒是讓人心頭暖暖的。
我輕輕委身,“是。”
我也可以進入這華貴的大宮殿裏。每走一步,我都覺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動一下。
有些怕,管事嬤嬤領著我,小心地從微暗的走道上走過去,這裏隻是給下人走的。
走了一會,再轉個彎,就看到林珣了。
他抬起眸,極有禮地說:“謝謝嬤嬤了,倪初雪,過來研墨吧。”
我點頭,走近了他。
聽到他小聲地說:“初雪,沒嚇著你吧?”
“沒有。”我低聲地說著。
“那就好,你就幫著我研墨,如果我畫得不好,你可以幫我指出來。”他看著我,低低地歎氣,“初雪,我今天極是不舒服,我怕畫不好,可是我是畫師,我不能拒絕。”
我看著他的臉,有些紅,我點點頭,“林珣,我們是朋友呢。”是啊,無論是宮女也好,是畫師也好,我們不論是生病,還是怎麼了,沒有說不的時候。
“林珣,你放心。”我輕聲地說著。
他笑了,“不得不說謝謝。”
我朝他眨眨眼,“我們是誰,是朋友啊。”
他為朋友,不怕有什麼影響到自己的,想要推薦我去畫院做才女,為我取得了執筆的權利。
我能幫他的,我怎麼會不盡力幫呢?
這宮裏,都是權貴,我們也不敢怎麼多說話,我靜靜地磨著墨,調著水。
他拈起筆,先畫的就是皇上。
當然了,這普天之下,還有誰的身份,能比得上皇上?
畫師不能正視,也不能靠得太近,就在靠近皇上的右下側,遠離著台的一邊,支起的小板上,放著宣紙。
畫皇上,自然得見皇上。我也抬起頭,悄悄地觀察著。
偷偷地看首座,燕朝已是二十三年了,皇上自二十五歲登基,至今為止,已有四十八歲。
雖然上了歲數,可是龍顏卻是極為好看,渾身上下,滿是帝王的氣勢。黑發束在王冠上,幾近五十了,沒有什麼白發。可是,身子卻不見得怎麼壯實,大概是因為貪求女色,一雙眼也變得有些濁,龍袍在身上有些鬆垮。
坐在他身邊的自然是皇後,倒也不見得豔麗非常,卻是極慈和的一個人。滿臉的笑容,高貴的舉止,可是我卻覺得她的笑,也太假。
低下頭看林珣作畫,因為是晚宴,得畫得極快,好多東西,都是草草地一筆帶過。
有時,我指點一下疏漏的地方,畫得快,倒也有一番不同的光景。
天鳳公主,上官雩,畫他的時候,我卻不提什麼意見,林珣,也就那樣直畫下去。
我覺得,怎麼畫,也畫不出真正的上官雩,他是不能用筆墨來形容的。
畫到玉貞公主的時候,林珣卻是問得比較多,可見這主題,也就是玉貞公主了。
皇上說些什麼話,不重要,反正不會關係到我。
認真地磨墨,細細地指著哪裏要注意的。兩人合作,還真是有意料不到的境界。
這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喜悅,我在他的畫法上,看到自己的不足,這是一種共同進步的東西,充充實實的,要比宮裏談論的話,有意義得多。
我多恪守本分,畫,就認真地看畫,什麼也不去聽。
太子就在對麵,畫他的時候,他臉有些冷冷的,似乎不認識我一般。太子和七皇子長得很像,而我對太子有著更多的好感。至於七皇子,看到他,我就想起那撕毀的畫,讓我心裏怎麼高興得起來!
一聲洪亮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的認真———
“傳樓公子獻藝。”
樓玉宇,我心裏暗恨啊。
為什麼他偏就是天下第一的琴師?為什麼他就能彈出動聽的曲子?他那樣的人,也配嗎?
可是,就是他,就是他,別無他人。我恨世上的不公平啊,這樣汙濁的人,為什麼就讓他能彈出感觸人心魂的美妙曲子呢?如果不是他們,殷家也不會如此的。我和上官雩,也不會錯過的。一切,一切都錯過了。
一身的白衣勝雪,他風度翩翩地行禮,“樓玉宇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樓玉宇跟皇家也就有著那麼一點的關係,沒有封官在身,可也不必自稱是草民。
“聽聞樓公子的琴藝可是出神入化,父皇,兒臣早就想聽了。”玉貞公主清脆的聲音讓樓玉宇笑了。
他恭敬地說著:“能為公主彈上一曲,是玉宇的榮幸。”
皇上笑,眼滿意地掃了下兩旁的妃嬪們,一手支著頭,就等著聽琴聲。
琴聲輕輕地響了起來,像是仙境一般,如高山流水,淙淙作響,又如雲中錦瑟,如此的美妙。
他的確就是有這個本事,幾乎讓所有的人都著迷了。我緊咬著唇,心裏難過。
一邊聽著琴,可是,眾人的心神,並沒有放在琴聲上麵。當是一種伴奏一樣,主要的目的,卻不是這些。
皇上看著天鳳公主笑著說:“皇妹和玉貞上香,倒是求了些什麼?”
天鳳公主優雅地放下茶杯恭敬地說:“皇上,天鳳所求的,就是國泰民安,燕朝千秋萬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