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命賤如草(1 / 3)

第十一章 命賤如草

汗水貼著衣服很不舒服,已是三更了吧,也沒有什麼人,我晾衣服的時候,看到梨香已坐在掛滿衣服的那一頭熟睡了,真是累壞她了。

那麼多的衣服,像是屏幕一樣,我想,我偷偷擦洗下身子也沒有人會看到的。

這裏還有宮女的衣服,也可以換一身幹淨的,不然明天我沒有時間打理自個兒。我滑下水池,清涼的水很舒服,這裏是從山上引下來的清泉水,下麵鋪的是大理石,勞累了一整天的身子泡在水裏,我舒服地歎息著。

我仰起頭看到滿天的繁星,有些迷離,離我是那般遙遠。我聽說,一個星星代表著一個人,哪一個是我呢?我連角落都沾不上吧,連看也看不到,隻看花了一雙眼,垂下頭細細地搓洗著一頭的青絲,滿頭是汗,我也是受不了的。

四處看看,快速地將衣服褪下肩胛,隻露出雪白的肩,掬起清涼的水洗著。好舒服啊,一天的勞累幾乎都消除了。

“你是誰?”一聲男人的厲喝,驚得我七魂飛了三魄。

我臉色一白,來不及拉高衣服,趕緊想轉過頭去。

“別動。”背後的那人冷冷地說著。

我一動也不敢動,緊緊地咬著牙。

過了好一會,背後的人開口了:“原來是個女人!”

我趕緊要拉上衣服。上衣幾乎是讓我褪到了腰間啊,害怕似乎有些消失,羞紅浮上了臉。

“叫你別動!”那聲音又不悅地叫著,帶著一股讓人無法拒絕的霸氣。

我手不敢動,露在水麵上的肌膚,好冷,我能感覺得到,後麵那逼人的視線,是公公,還是禦林軍?我聽說,禦林軍對宮女,也曾有過奸汙之事。

他越來越近,我越來越害怕,聽他輕輕靠近的腳步聲,就隻是兩步,也是沉穩而有力,那月光下的影子,幽長而烏黑。

“好漂亮的肌膚,這肩胛,像她。”他突然放輕了聲音,有些讚歎地說。

這讓我訝然,我感覺到他的靠近,身子開始發抖。

“你是宮女,哪宮的?”他帶著一絲隨意的清亮聲音問我,“半夜三更在這裏,倒是不怕死。”

我點頭,卻不敢回頭,從我腰間的衣服可以看到,我是宮女。梨香,我多盼望著梨香快些醒過來,然後嚇走他。可我又怕,要是他看到了梨香的姿色,還會放過她嗎?

他的手撥開我的濕發,我顫抖著想沉入水中,膽小的我,卻不敢。他的黑影蓋著我,那般的高大,幾乎看不到一點我的影子。可能他一隻手,就可以將我的脖子掐斷。

他的手在我的纖背上輕滑著,“如此的凝脂雪膚,在月光下,可真是一個好風景。”

我吞著口水,全身的肌膚都敏感地張著寒毛。

他似乎感覺到了,有些失笑,移走了手。我鬆了一口氣,趕緊拉上衣服,他卻一手抓著我的濕發,讓我痛得不能沉入水底去,我雙手捂著臉,不讓他看到。

“你這個宮女,好大的膽子,叫什麼名字?”他不留情地拉我的發,冷厲地問著。

好痛啊,我忍著痛,“我叫小桃。”

“你是不是想讓整個皇宮的人都知道你這小宮女在這裏脫衣淨身?”他可惡地說著,壓根就不信我說的話。

我的名字,萬不能說給他聽的,“我叫青青。”我嗚咽著說。

然後他放開了我,我浸入水中,不再冒頭,鼻子裏嗆得發痛,眼睛也不能睜開,耳朵裏什麼也聽不見。

一隻大手抓住我的發,讓我的頭出了水麵,似乎帶著一些眷戀,一些好玩,一些命令:“明天這個時候,再到這裏來。”遠遠地,似乎有人來的聲音,他放開了我,大踏步而去。

我看著影子離開了我,鬆了一口氣,受驚嚇的心還在猛烈地跳著。我趕緊上岸,用濕發掩住我的樣子,我怕會有人暗中看著。

在晾著的濕衣中,我看了許久也沒有人,才抖著手將幹衣服換上,擦擦濕發,再到一邊去叫醒梨香,驚魂未定地回到秋菊院,也就是我們休息的地方。

青青,那就讓他去找那個青青吧,這個男人有些恐怖,幸好我應付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的時候,我就去了冷宮,我把昨夜的事都藏在心裏,對誰也不敢說。

反正,我不會再去洗衣池,梨香有了這次教訓,她會學乖的,不會再跟自己過不去了,她並不是不聰明,就是想不通而已。

她的什麼大誌,我真的想不通,竹子不是一天長高的。

算了吧,我管不了她,人各有誌,我能做的,能幫的,我已經盡力了。

我不知,所謂的冷宮,為什麼要弄成這樣冷冷幽幽的?

其實如果將這裏的枝丫去掉一些,也會多些陽光,這些樹不知是哪個朝代留下來的,到如今,已是參天大樹了。

冷宮裏,又是誰的哭聲,淒淒涼涼的。我有些無奈,女人的眼淚,留不住什麼。留不住君王,留不住年輕。她們卻要在淚水中度過,用哭,才能發泄她們心中的不滿,或者是無盡的後悔。

早上和我一樣,也有些宮女到冷宮裏來,隻是,罵罵咧咧的,有些人聽到哭聲,不屑地罵:“那個紅嬪,又在那裏鬼哭了,搞得這裏像鬼屋一樣,我要是皇上,我也不會到這裏來半步,我更不會到她那裏半步。”她罵得有些尖酸。要是那紅嬪聽到,豈不是心裏更淒慘幾分?

另一個宮女笑笑,“你啊,就是嘴巴刻薄,還敢說皇上?你要是皇上,那我就是皇後娘娘了。”

“走吧,別管她,我們去那邊的樹林轉一圈再回來,反正沒人管。”

兩個宮女相笑著往一邊而去,那裏,是一條人工築起的水道,也供應著宮裏的用水。我抬眼就看到陳嬤嬤吃力地提著水回來,我趕緊加快兩步,“陳嬤嬤,讓我來。”

她年老了,一木桶水提起來有些吃力,我看到她的衣服潑濕了不少,我和她一人一邊,提著也輕鬆一點,往寧妃的小院而去。

“陳嬤嬤,以後這些吃力的事讓我做,我年輕,有力氣。”我覺得讓老人家做這些吃力的事是一件罪過,而且,她真的老了,背也微駝了。

陳嬤嬤斜看我一眼,“你倒是會說話。”

我有些吃驚,我會說話?我最不會討人喜歡了,這些,隻是我憑心而說的。

我家的奶娘,比陳嬤嬤更老,還要侍候我爹爹,更是辛苦啊。

“寧妃很喜歡你,你多陪她說些話,千萬不許提到‘皇上’兩個字,也不得提‘以前’這兩個字。”她有些尖銳地說著,“更不能讓娘娘吹風過久,傷了身子。”

“是的,嬤嬤,我都記下了。”不能提,是怕又讓寧妃傷神吧。

她那天的興奮,那天的高興,我都看在眼裏。一個為情所困的女子,情,到了深處竟然是這樣,幸好我不太識情,我隻知道,上官雩那被我氣到跳腳的表情。他看著我,說,在家裏等他一個月,等他來提親,我害羞了,這算是情吧,真是青澀啊。

將水倒入院裏的缸中,尚是不滿。

我抹把汗,“嬤嬤,還有木桶嗎?我去挑一次回來就可以了。”

她看我一會,似打量我能不能挑,又找了個木桶出來,“你等一等,我去找兩根繩子。”

她找來繩子,還找了一條結實的木棍給我,“去吧,小心點,別摔破了桶,這裏可不多東西。”

“是,嬤嬤,我會小心的。”我輕笑,我知道,她已經開始慢慢地接受我了。

我還是第一次挑水,我提了上來,試了試,好重啊,我蹲在那裏,幾乎站不起來。

在前麵一點的草地上,兩個宮女在笑,“連水也挑不起來,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