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他近的官兵正要去查下一個人,順著阿滿的手漫不經心看去,等看清那少年的模樣,嚇得冷汗都下來了。
他立刻將阿滿的手拉了下來,低聲道:“那是當朝七殿下!不得放肆!”
阿滿不懂怎麼指一下就放肆了,但問到了身份也沒多,撇撇嘴上了馬車,一甩鞭子,進了城門。
阿滿邊駕馬邊不開心地:“方才那人就是故意為難我們。”
晏行昱淡淡道:“剛歸京,別惹事。”
“我不惹事。”阿滿勒著韁繩,偷偷摸摸將手中石子往不遠處一彈。
一聲破空之聲響起,正在誠惶誠恐前去麵見七皇子的官兵突然感覺膝蓋一痛,一個趔趄直直趴在了地上。
正好倒在了七殿下的馬蹄下,半沒爬起來。
七殿下——荊寒章垂著眸,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馬蹄下的官兵:“倒也不必行此大禮,起來吧。”
官兵滿臉蒼白,膝蓋劇痛卻還是強撐著站了起來,行禮道:“見過七殿下。”
荊寒章一身獵衣,肩上係著一襲宛如火焰似的火紅披風,寒風一拂獵獵作響,那高高束起的長發間,若隱若現墜著流蘇穗子的赤絛。
他駕馬在城外的空地上溜達,馬蹄將雪地踩出淩亂的印子,他漫不經心應了一聲,不知是什麼意思。
官兵冷汗都要下來了,七皇子荊寒章得聖上寵愛,性子乖戾陰晴不定,做事更是隨心所欲,無人能捉摸得透,在京城的凶名人盡皆知。
若是惹了他不快,自己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好在荊寒章並未責難,很快一個少年就策馬追了上來,身後跟著滿臉焦急的侍從——眾人應該是剛從城郊獵場歸來,籠子裏還關著一隻蹄子受傷的幼鹿,正呦呦哀叫著。
江楓華呼出一口白霧:“殿下!”
荊寒章轉身一挑眉:“你又輸了。”
江楓華甘拜下風道:“還是殿下騎術更勝一籌,臣甘拜下風。”
荊寒章漫不經心地哼笑道:“父皇就不該將我拘在京都學什麼書,若我能隨著大皇兄前去西北,早就將那勞什子的蠻族打回老家去了。”
江楓華道:“西北艱苦,邊境秣馬厲兵,殿下萬不可涉險。”
荊寒章一頓,古怪地看著他,道:“再提‘秣馬厲兵’四個字,明日武場就是你同我切磋。”
江楓華:“……”
他差點忘了,前些年七殿下就是因為不知“秣馬厲兵”是什麼意思鬧了個大笑話,明裏暗裏不知被京都城的人笑話了多久。
荊寒章善騎射,年紀輕輕在武場上從無敗績,但對於學課卻是一竅不通,平日裏沒少被太傅和聖上責罰。
江楓華一想起荊寒章在武場上凶悍冷厲的架勢,立刻拚命搖頭:“殿下武藝精湛,臣定不是對手,還是不擾殿下雅興了。”
荊寒章性情乖戾,但在獵場玩的開心,也沒有多言。
眾人策馬入城,荊寒章騎著馬慢吞吞踱著,不知想到了什麼,問江楓華:“你之前是不是同我過相國公子的事?”
江楓華有些詫異。
昨日他同荊寒章隨口著京都城傳得沸沸揚揚的相國公子時,荊寒章滿臉意興闌珊,江楓華才開了個頭了個名字,荊寒章就不耐煩地跑了。
現在怎麼突然來了興致?
荊寒章性子張狂恣意,江楓華作為皇子伴讀和他從一起長大,有時候都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
既然殿下想聽,江楓華便將流言再了一遍。
“臣聽那相國公子體虛病弱,是個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荊寒章懶洋洋“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
“晏行昱自體弱,年幼時被送去江南寒若寺養病。但我私底下聽,他並非是因病才離京的。”
若是養病,隨意尋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便可,為何要去寒若寺那荒無人煙的苦險之地。
“據是因當年老國師為他批的命格……”江楓華聲,“是七殺格,大凶之煞。”
荊寒章嗤笑:“我從不信這個,什麼命格,皆是子虛烏有罷了。”
江楓華道:“丞相自然也是不信的,但在晏行昱六歲那年,以一己之力……險些抹了一個成年男人的脖子,丞相無法這才將他送去寒若寺。明著養病,實際上指不定是在鎮煞。”
荊寒章:“不是他是個病秧子嗎?”
就剛才那副喘氣都唯恐傷了肺管子的模樣,荊寒章都怕他被風一吹就碎了。
就那種冰雕似已碎的美人,怎麼可能抹人脖子?
“就是啊。”江楓華道,“不過這也隻是傳言,京都那點談資更迭極快,來來回回傳了十年,指不定早已麵目全非,也不能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