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薛凝塵篇 十年蹤跡十年心(一)
薛凝塵愛鄭燁然十年,從二十八歲往前推,不對,應該是從二十七歲那年往前,十年,幾乎涵蓋了所有的青春,都給了這個姓鄭的少年。
眼看著他從少年變成青年,感受著自己,從懵懂一路失望。
死黨任映海從一開始就告訴她,“你沒救了,遇上鄭燁然,你會死很慘,除非有人會拉你一把!”
任映海總是把事情看得那麼清楚,不像她,活得不清不楚渾渾噩噩。可是她卻從來不覺得這樣不好,起碼,不用像任映海一樣想那麼多,連愛一場都那麼困難。
可是薛凝塵也不得不承認,任映海說得太對了,對到自己都覺得,特麼的,這輩子該不會就沉死在鄭燁然這麵小湖裏頭出不來了!
人世間還有大把大把美少年她還沒見過,非要吊死在一個鄭燁然的脖子上?
可是她薛凝塵傻啊,就是吊死在上麵了。
薛凝塵後來覺得自己不愛,或者是快要徹底不愛鄭燁然的時候,問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喜歡這個渣男的,什麼時候迷戀起來的?
隻是喜歡他少年的樣子,還是喜歡他,無論少年還是青年?
這個答案,她一直到了結婚那天才知道。
“說實話,我挺緊張的。”和謝承賀結婚那天,她等了好久才盼到任映海出現,急忙拉著她說。
謝承賀是薛凝塵生命裏頭的異數,也是把她拉出鄭燁然那麵湖,扔進海裏麵的人。
“我之前沒想過,自己嫁的人不是他。”薛凝塵又對任映海說,那個“他”,說的是鄭燁然,兩人心知肚明。
“我懂,但是你要記得,你男人,現在是謝承賀,你愛的也是謝承賀!”
任映海這麼說。
是啊,薛凝塵也懂,隻是,慣性是很可怕的,她讓自己都慌了。
這樣的慌亂一直到最後走上紅毯的那一刻。
領著薛凝塵,把他交給謝承賀的人,是薛家大哥,薛凝塵這輩子最尊敬的男人,比她大一輪,如父如兄。
他嚴肅而慈愛的雙目看著她,“我的小妹要嫁人了,還是那麼優秀的男人,我真的沒想到有這一天,雖然你注定是要嫁人的。”
薛凝塵瞬間流了淚,她告別媽媽的時候沒有哭,出家門的時候沒有哭,和任映海說話的時候沒有哭,這時候卻突然哭了。可能隻是情緒到了,她理不清為什麼流淚,她向來不懂得判斷自己的感情。
因為時間倉促,化妝師沒能來得及補上妝,她蓋起白紗,就這麼帶著淚痕走向謝承賀。
謝承賀穿著一身黑色的燕尾服,黑色的領結。薛凝塵記得自己說過,喜歡他穿白色的,因為那更好看。謝承賀怎麼說來著,白色不足以體現莊重,隻有黑色,在婚禮上,最能體現他迎娶她的心,尊重,嚴肅,認真,和愛。
薛凝塵很感動,說不出什麼溢美之詞。她向來笨拙,而謝承賀也向來包容。
謝承賀在紅毯盡頭等她,薛凝塵看著他專注的雙眼裏頭閃過心疼,知道他看到自己哭過了。
人就是這麼奇妙。這一瞬間,因為這一抹心疼,薛凝塵看清楚了很多事情。
比如,鄭燁然永遠不能做到謝承賀這樣子,從她臉上看出一絲哀傷或者苦悶,也可能,是知道了,卻不願意去提起,幹脆當成不知道。
一如,鄭燁然知道她愛了他十年,同樣,也裝傻裝了十年。
比如,薛凝塵知道,她永遠都沒辦法像如今這樣一眼看懂鄭燁然的心思,他的心四海,對她這樣不願意去摸索的人來說,簡直就是深千尺。
而她已經嚐試了十年,依舊摸索不到。
就連深沉如任映海,憂鬱如樂歆,她都能用那麼多的時間來了解讀懂了,鄭燁然,她依舊是看不懂。
是他不願意讓自己看到。
薛凝塵手上被套上了婚戒,謝承賀捏著她的手指微微用力,似乎是在懲罰她的不專心。
對他桀然一笑,幹脆地抓了他的手塞上婚戒。
一旁觀禮的賓客都笑了,說新娘真是心急啊。
賓客裏麵沒有鄭燁然。
其實,有與沒有都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她傻了十年,在遇上謝承賀的這一年看懂了他,看懂了這十年,便也不期待能得到他的祝福了。
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先孕後婚,謝承賀婚後沒吃過一次腥,苦的每天哀嚎遍野,經常抱著薛凝塵對她的肚子喊,“女兒啊!你給我快點出來,你爸比我快要餓死了!”
薛凝塵被他鬧得天昏地暗,踢開他,“你怎麼知道不是兒子了!要是因為你天天這麼喊,害我兒子性別錯亂,小心我宰了你!”
“女兒哪裏不好了,分明就是女兒好不好!”謝承賀心想自己絕對不會讓女兒跟她一樣霸道的,但是看她的拳頭,話又縮了回去,“你怎麼那麼保守要兒子!”
薛凝塵張牙舞爪,“女兒麻煩,又愁養又愁嫁的!打不得罵不得,還得擔著一份心找婆家!”
“說得跟你不是女人似的!”謝承賀哭笑不得,這不應該是他操心的嗎?
她把自己裏裏外外想了一遍,“你把我當男人吧!”
“……”
謝承賀覺得自己娶了這麼一個活寶,不愁沒樂子了,“就衝我女兒在你肚子裏頭,你就是個女的。”
“何況……”
“何況什麼!”薛凝塵看到他表情賊,極為怪異,驀地升起不良的預感,“你又想做什麼!”
謝承賀嘎嘎笑了兩聲,“何況,你要是個男的,怎麼滿足你老公我啊?”
“變態!”薛凝塵被他這種紅果果的調戲給鬧得紅了臉,蜷在沙發裏頭砸抱枕。
從懷孕開始,最愛蹦躂的薛男人也變得懶怠,慵懶,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悶在沙發和床上。
謝承賀一一擋開攻擊,把她逼到沙發盡頭,抱著她心肝寶貝的叫,這裏看看那裏親親,最後又是自己遭罪了,偏偏她還沒過三個月,啥都幹不了!
“你幫我解決了!”
“滾!”
“我不管!是你惹得禍!”
謝承賀撒嬌賣萌裝狗扮作,啥都做了,讓薛凝塵的暴躁脾氣一下子都偃旗息鼓,就幫他理了一次。孕期易累,一完事兒就癱瘓在沙發裏頭什麼都做不了。
他心疼她,暗自把自己罵了一遍,抱著她進浴室梳洗,幫她把頭發細細吹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