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的媚香樓之前,陛下先是在煙雲樓規勸,然後又是張黃榜勸諭,隨後到了媚香樓親自勸諭,亦不得不興兵。”
“第二次,陛下反複宣諭,甚至告訴了那些人,到底準備了怎麼對付他們,但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仁至義盡了。”
於謙這段話很長,用了將近半個時辰,將陛下在南衙諸事講解清楚。
朱祁鈺送回北衙的內容並不多,隻有李賢六問、拆分南衙等,事實上,朝臣們隻知道發生了那些事,不清楚究竟因為什麼而發生。
例如陳鎰為何會說,陛下何故視臣工萬民視如寇仇,就是基於此發言。
其實在朝臣們的眼中,陛下就是去平叛、抓人、放煤,殺了一批,賺了一筆,殺了一批,又賺了一筆,逼死了一批,又賺了一筆。
把江南縉紳、商賈、勢要折騰的夠嗆。
與其說是平叛,更像是去打劫去了!
皇帝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要那麼做,臣子去打聽,不是想知道皇帝吃了幾碗飯嗎?
甚至朱瞻墡也不是很清楚,隻是知道一些陛下在南衙受了不小的委屈。
直到於謙將其中的關鍵講明白後,才讓奉天殿內上所有臣子麵如土色。
“陛下,臣未有不臣之心!”陳鎰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其實他把冠帶都摘了,就做好了今天被盛怒之下的陛下,給斬首示眾的打算。
他可以以直臣死,但是他不能接受以逆臣死的結局。
陳鎰已經在內心狂罵了!
簡直是一群蠢驢!
陛下都到南京城了,還要讓陛下嚐嚐厲害?還有陛下自食其言?
陛下是明牌!
“朕可曾視臣工萬民視如寇仇?”朱祁鈺問道。
陳鎰大聲的說道:“不曾!陛下仁至義盡!”
“那朕拆分南直隸之時,陳總憲還有異議嗎?”朱祁鈺再問。
陳鎰還是大聲的說道:“陛下,亦可緩緩圖之。”
“臣以為可先分左右布政司,依然以南京六部衙門管理,日後再圖拆分之事,如此直接拆分,天下士林人心惶惶。”
陳鎰的想法其實蠻好的,就是勸陛下步子小一點。
朱祁鈺原來離京前,就是這麼打算的。
先設左右布政司,然後鈍刀子割肉,用出太祖皇帝的兵法尺進寸取,切香腸一樣,一點點的切割,將南直隸,最終切割成朱祁鈺現在想要的模樣。
但是到了南京之後,事情一點點發生,朱祁鈺內心的想法,一點點改變。
朱祁鈺思考了許久說道:“不如這樣,陳總憲替換江南巡撫李賢,去應天府管幾天事兒試試?”
“啊?”陳鎰呆住了。
朱祁鈺十分確信的說道:“陳總憲也是江南人啊,對那邊風土人情更加了解對吧,換一換,也試試李賢的難處。”
李賢在南衙偽朝幹了不到八個月的活,就逼出了李賢十四個問題,他的那六個問題,朱祁鈺回答起來,已經不得不引出剩餘價值的概念,才能解釋明白。
要知道李賢那兒還有八個問題,等著朱祁鈺回答呢!
朱祁鈺隻好溜了。
若是那八個問題回答完,他就得跟李賢解釋下,為什麼大皇帝不帶著天下臣工萬民,實現英特納雄耐爾,徹底消滅朘剝了。
能把李賢逼到這種份上,可見南直隸的局勢何其危如累卵。
陳鎰認真的思考了下,剛要答話,陳鎰準備答應去南衙試試。
不就是個南衙嗎?李賢都能做的,他陳鎰為何做不得!
他就是土生土長的直隸人,還能出什麼亂子!
如果能做好,就可以讓陛下收回直接拆分的命令,緩緩圖之,就可以有很多的機會,比如把蘇州省的首府定在蘇州,而不是徐州。
他正要回答的時候,一個小黃門就匆匆從殿外跑了進來,手裏拿著一封掛著金字牌的奏疏,衝進了奉天殿內。
小黃門進門的時候,還摔了一跤,打了個滾,又馬上站了起來,將奏疏遞給了月台之下的太監。
群臣都看著這一幕,這是發生了什麼十萬火急的事兒,讓內官如此的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