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精忠演義說本(2 / 3)

陳循為什麼要想著幫陛下分憂解難呢?

清流不是最喜歡跟皇帝對著幹嗎?

跟皇帝對著幹的確可以博得清名,但是也隻有清名了,眼看著禮部把地洗了,通政司把通政二字給做了,他們文淵閣的權柄,越來越低,越來越少。

清名是追求,但權柄卻是現實的,陳循隻能歎息,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機會,能在陛下這裏露露臉,還被胡濙搶了先。

朱祁鈺拿起了胡濙那本書,全名叫《精忠演義說本嶽王全傳》,乃是和《水滸傳》、《三國演義》一樣的章回體,一共八十回。

說嶽飛是天界赤須龍、金翅鳥降凡,主要單元分為了拜師周桐、槍挑小梁王、嶽母刺字盡忠報國、鏖兵死戰牛頭山,嶽雲銜枚出世,錘震金彈子,朱仙鎮大捷、風波亭一杯毒酒。

後半段,則是完全的虛構,是嶽飛次子嶽雷,率領宋軍打敗金人,直搗黃龍府,恭迎二帝還朝,大宋重開的。

為何胡濙要平息最近的倒於風波呢?

因為胡濙知道於謙不能倒。

於謙持正守節都這麼被汙名化,然後被逼到不視事,最後倒台,他胡濙根本扛不住這樣的輿情,幾個回合就變成奸佞了。

保於就是保胡,保住於謙、就是胡濙對大皇帝最大的忠誠。

胡濙拿出這本書平息反倒於風波,其實邏輯很簡單,就是以嶽爺爺之神武,都無法真的奉天翊運,大明奉天翊運,還守住了京師,這不就是於謙最大的功績嗎?

憶苦思甜,不二法門。

胡濙專注洗地四十年,皇帝讓他洗成什麼樣,他就會洗成什麼樣。

朱祁鈺打開了第一頁,是胡濙題的一首小詞和小詩。

他又打開了陳循那本,陳循那一頁,並沒有任何題注。

什麼是恭順之心?

這就是胡濙一直以來,保持的恭順之心,胡濙不僅要辦差,還要把差事辦得圓滿,辦到極致。

朱祁鈺笑著說道:“胡尚書,等朕的孩子再大些,就到東宮教授皇嗣們讀書識字吧。”

翻譯翻譯,就是朱祁鈺給胡濙升了個官,那就是太子少師。

這是給胡濙留下一條退路,未來無論哪個孩子登基了,天地君親師,像胡濙這樣無害的老師,最後都會留下體麵。

於謙是少保,按製三孤,從一品。

胡濙是太子少師,是東宮輔臣,正二品。

“臣謝陛下隆恩!”胡濙深吸了口氣,臉上露出了微笑,給孩子找老師,都想找個德行好的。

至少陛下對他的人品,並沒有像外麵一樣,人雲亦雲,以為他是個奸佞。

胡濙一輩子做的事,不過是給大明一塊遮羞布罷了。

“我朝自戡定以來,太子三師三少,皆為虛職,從無實授,陛下卻加官實授,臣以為不妥。”陳循一看這個立刻就急眼了,太子三師三少,曆來都是文淵閣大學士或者東閣大學士才會加官、贈官。

陛下這是壞規矩。

朱祁鈺對京官有著絕對的任免權力,自然可以一意孤行,他剛要開口說話。

胡濙則是笑意盎然的說道:“要不說陳學士啊,還是得多學習學習。”

“永樂二年,榮國恭靖公姚廣孝拜資善大夫,太子太師,教導仁宗皇帝,永樂五年,又教導宣宗皇帝,這是實授。這就是陳學士,孤陋寡聞咯。”

“嗬嗬。”

胡濙一個嘴角輕佻的笑容,寫滿了對陳循的嘲弄,都七十多歲的人了,自然不必顧忌對方的臉色。

就差點說,你什麼東西,跟爺掰扯禮法體統這東西,您配嗎?

陳循呆滯的看著胡濙,姚廣孝在仕林裏,就是個妖僧,而且終身為僧。

文皇帝朱棣讓姚廣孝還俗,姚廣孝不還,朱棣一看,這能讓你天天當和尚,那還怎麼加官進爵?

朱棣就強行給他複姓,賜名,但是姚廣孝卻不應賜名,朱棣叫他名字,他都不答應,朱棣無奈,隻好以少師相稱。

姚廣孝是個很特立獨行的人,他是朝中資善大夫,朱棣的絕大多數悍將、謀士的領路人,但是姚廣孝從不以這個身份恃恩自恣。

姚廣孝上朝朝服,下了朝就是僧服,寺廟裏一鑽,專心禮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