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緒正在翻滾,忽然聽到沙沙沙的聲音,抬頭一看,身著綠衣的工作人員正推著手術床匆匆往這邊趕,輪子摩擦著光滑的地板所發出來的聲音,在靜謐的樓道裏尤為清晰。秦笙笙亦在此刻抬頭,朝著聲音看去,手術床經過麵前之際,他們同時看到一張略帶熟悉的臉,隻一秒,宋亦默便想起來,這個人不就是柯長峰?
常勳的婚宴上,這個人坐在秦笙笙的身旁狀態親密,那一天他又在她家門口見到這名男子。彼時,他並沒有多想,可是現在的出現卻讓他的心裏生出一種微妙的心理來。阿非的血型根本不可能是他和秦笙笙的孩子該有的,而柯長峰又同阿非的血型一樣,難道說……
宋亦默的心裏微微泛出酸意,但是很快就壓下去。秦笙笙的確是懷著他的孩子離開的,離開之後的秦笙笙到底過了怎麼樣的生活,也不管柯長峰是以什麼姿態介入,隻要她現在願意,他一定會好好照顧她,是彌補,更是愛。如果六年過去還對一個人念念不忘,不是愛又是什麼?
看著手術床消失在手術室門後,一直沉默的秦笙笙終於開口:“如果阿非有事,我一定會讓程東力償命!”
程東力,又是程東力,時隔六年,曆史竟然又重演了一次,宋亦默自責亦跟著不斷湧上來,是他的錯,他應該在和好的那一刻就強行搬進小窩,而不是任由他們母子倆獨自呆在那裏。孟平說得對,他一直就沒清醒,居然會以為六年過去,程東力和秦笙笙之間的過往早隨六年前煙消雲散,他沒料到程東力居然還會如此膽大得再登門。思及此,他本能地伸出手,輕輕將秦笙笙擁入懷中。她沒有掙紮,隻是伏在他的胸口,重重地歎了口氣:“阿暮,阿非不是我們的孩子。”
“阿非是。”
“你不明白……”
宋亦默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溫和而堅定地說:“阿非是,他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秦笙笙不再辯駁,聽他低低道歉:“對不起,把你們丟了六年,再也不會。”
她沒有回答,緊咬著唇,漫長的樓道又歸於沉默。
然而他們的安靜沒有多久,走廊盡頭的電梯門忽得又“叮”得一聲,電梯門被打開,二人的視線俱往去看,便見一名衣著端莊的女子朝這裏衝過來,約莫二十六七歲,麵上的焦慮是毫不掩飾,再近一點,甚至可以看到通紅的眼眶,宋亦默正看得眼熟,忽覺懷裏的人身體一僵,她已經站起身來。
那女子在他們麵前站定,朝著秦笙笙連連問道:“孩子怎麼樣了?孩子怎麼樣了?”
秦笙笙垂下頭,淚水就落出來。
宋亦默摸不清陣勢,卻也料到說的是秦非,遂替秦笙笙達到:“失血過多,正在搶救,幸好已經找到血型相符的人。”
豈料那女子聽到這句話,麵色又是一變:“血型相符?他的血型罕見,怎麼會那麼容易找到?醫生有沒有弄錯?”
宋亦默還未接口,手術室忽然出來位護士,眉頭緊皺,不悅道:”這裏是醫院,不是KTV。”
三人俱是一怔,果真收聲,那護士又道:“病人度過危險期,已經送到病房,”接著又報上病房號。
宋亦默才寬下心,突覺左側一重,本能出手,恰恰扶住昏倒的秦笙笙,她已經失去知覺,臉上卻是一副釋然神色,他知道她是硬撐著一口氣,一直等到阿非出來。
秦笙笙沒有讓自己昏迷太久,在檢查之後就迅速醒來,第一個反應就是阿非。
見秦笙笙掛著點滴就要下床,洛思妍趕緊阻止,她是被宋亦默一通電話趕來暫時代為照顧的,可不想在好友出差錯,奈何她好說歹說,秦笙笙仍然執意衝向腦海裏銘記的那個房間。她是阿非的媽媽,兒子生病的時候,媽媽怎麼可以不在旁邊?可是,當她推開房門的那一刻,卻發覺自己的雙腿如此的無力。
背著門口坐的女子察覺到人來,本能轉過頭,見到秦笙笙,她的臉冷地像塊冰:“秦笙笙,你就是這麼照顧他的?”
質問的口氣讓一旁的洛思妍匪夷所思,便見到秦笙笙的身體晃了晃,她忙伸手扶住,秦笙笙卻低下頭:“芝芝,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