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做交換生回來後,許清禾去拜訪了沈彥禹,那出門前,他特意把選了一件白襯衫,把平框眼鏡換成了金絲架眼鏡,還在鏡子前練習了下微笑,爭取做到儒雅穩重。
也許是相似的身世經曆,也許是他刻意展現的儒雅氣質,總之,沈總很喜歡,也很賞識他。
也是在那,他他遇見了沈彥禹的女兒,沈時宜,一個明豔似驕陽的女人。
不,準確來還是個女孩,那一年,她才1歲。
1歲啊……真是巧啊……
許清禾靜靜地看著她,在跟著自己簡單地打完招呼後,就開始對父親撒嬌賣萌,話裏話外的意思似乎是看中某個拍賣會上的飾品,報出來的價格是當時許清禾想都不敢想的文數字。
“外人麵前這像什麼樣子!”
沈父雖然訓斥她,但不難聽出話裏的寵溺,最後還是耐不住答應了她的請求。
聽到這話時,許清禾放在褲口袋裏的手,微微動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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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禾其實挺喜歡沈時宜這個女孩的,雖然圈內人都她嬌縱任性,可是……
每次許清禾看到她時,女孩都笑的張揚明豔,好似灼灼夏日裏初升的陽光,耀眼奪目。
這是一個完完全全被嬌寵著長大的姑娘,任性不過是她的資本罷了。
那段時間,因為跟著沈彥禹創業的緣故,他跟沈時宜來往也頻繁了起來。
他像個大哥哥一樣的寵著她,盡量展現的儒雅溫和,帶著她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他不清對沈時宜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就是覺得喜歡看她的癡笑怒罵,從不去偽裝,去計較任何後果。
1歲的年紀,青春韶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一路順風順水,本就該這麼真實張揚。
許清禾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就像是透過鏡子看見了自己的相反麵。
隨著他的生意漸漸擴大,行事風格越來越像沈彥禹,跟沈時宜的接觸越來越密切,圈子裏慢慢有了一些流言蜚語。
什麼沈彥禹的繼承者、上門女婿、大翻身等等一些話語不絕於耳,愈演愈烈。
但許清禾並沒有出手製止或者澄清,他反倒有些享受,享受剛開始看不起他的那些人,越來越掩飾不住嫉妒的心理。
沒辦法,有時候嫉妒遠比同情鄙夷更讓人接受,而他很清楚這都是沈家帶來的。
隻是他忽略了沈時宜的感受,這個從被寵大的女生,平生最討厭成為別人議論的對象,尤其還是這種沒影的事。
她行事果斷,謠言剛起時,就開始逐漸疏遠他,毫不拖泥帶水,雖然見麵時還是會喊他清禾哥,但私下的見麵卻再也不赴約了。
看到沈時宜這迫不及待避嫌的樣子,圈內自然也發出了不少的嘲笑聲。
這是許清禾最討厭的聲音,一群人仗著出身,高高在上。
從一出生的起點,就達到了別人這輩子都觸及不到不到的終點。
果然無論他再努力,偽裝得再儒雅溫和,還是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包括沈時宜。
不可否認,那段時間他的偏執在心中逐漸加深,甚至有點魔障。
尤其是看到沈時宜努力避開他的樣子,更是讓他的心中產生了一種名為憤恨的情緒。
以至於當得知沈時宜考上京華大學後,他居然就接受了舅舅那荒唐的提議。
彼時,他正坐在辦公桌的椅子上,手裏抓著根歪七扭八的紅繩。
點頭答應的同時,望了望周圍的辦公環境,果然跟沈總的還是沒得比。
他瞬間捏緊了手心裏的紅繩,這是他前幾在沈家沙發上發現的,看樣子是被某人遺落,他偷偷撿起。
紅繩的紋路映在了他白皙的手掌上,不過是被人遺忘的東西,但卻是許清禾必須抓住的最後機會。
昏暗的酒吧裏,許清禾看著沈時宜毫無戒備地喝下那杯酒時,忍不住撇開了眼,沒有人發現桌底下他的手是發抖的。
或許是因為這種心態,到了臨門一腳時,許清禾看著沈時宜恬靜的睡顏,瞬間就後悔了。
是的,他清醒了,知道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而且他也不能這麼做。
許清禾突然間不想裝了,所以在沈時宜醒來後,他卸下了平日裏溫和的偽裝,把那個偏執陰冷的自己,原原本本地展現在了她麵前。
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沈時宜震驚疏離的眼神,那一刻,他真的差點笑出聲來。
你瞧,不論他之前做了多少努力,一旦暴露出本來的麵目,所有人都會離他遠遠的。
罷了罷了,他到底在期待些什麼啊。
一個一直生活在陽光裏的人,怎麼會懂他們這些人的痛苦掙紮。
就是這種像看怪胎一樣的眼神,讓他怎麼能不偽裝呢,反正這世界本來就不公平。
那一晚,沈時宜離去後,許清禾就一直默默靜坐著,指尖的猩紅從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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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沈時宜上了大學,再也沒有跟他聯係過,每次假期回江城,許清禾去沈家,她也是能避就避,兩人就如同陌路人一般,仿佛從未有過交集。
隻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沈時宜始終沒有向沈父提過那晚的事,也沒有想著去揭穿他所謂的麵目,頂多視而不見罷了。
所以沈父對他的照顧一如既往,幾年間,事業蒸蒸日上。
可能這樣也挺好的,許清禾想。
隻是沒想到,她居然跟京城蘇家的太子爺突然間就結婚了,甚至跳過了訂婚這一步驟。
初聽到這個消息時,許清禾還以為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直到好事者在一邊不停地強調,他才最終確認。
蘇氏集團的太子爺,恒宏,蘇澤希
但凡是生意場上的人,沒有人會不認識蘇家這唯一的繼承人。
許清禾也不例外,隻是第一次看到蘇澤希,並不是在生意場上,而是在很久之前的一次校園晚會上。
那個隻一眼就讓所有人知道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男生,還真是讓人記憶深刻。
彼時許清禾還是一位需要依靠獎金出國留學的窮學生,在學校舉辦的公益晚會上,他作為學生代表站在台上,接受來自企業的資助。
即使許清禾內心並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和安排,但臉上還是掛著得體的微笑,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來。
與此同時,晚會第一排那些西裝革履的企業家也隨之起身,上台。
許清禾眼神從那一排人身上略過時,視線忍不住集中在中間那人的身上。
看起來比自己還幾歲,一身精致的白襯衫,在一堆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中間格外顯眼。
而且看他站的位置和周圍人對他的態度,就知道他的身份怕是這一堆人中間最高的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沒錯,上台後,那個年輕男生正好站在他麵前,把獎學金證書遞給他,許清禾低頭伸手接過,正好看到了對方腕上的手表,他之前偶然知道過這個牌子,價值不菲的同時還很難買到。
許清禾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晦暗,但很快抬起頭來,保持著得體的笑容準備合影。
就在這時,一位助理模樣的人上台,跟那位年輕男生了些什麼,對方微微蹙眉,向周圍的工作人員示意了下,兩人就下台離開了,沒參與最後的合影環節。
許清禾望著男生離去的背影,再看著周圍學校工作人員對他的殷勤奉承,有些出神。
這是第一次,他這麼淋漓盡致感受到所謂上位者的氣場與優待,在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身上。
後來許清禾才知道那個男生是恒宏蘇氏的太子爺蘇澤希,別是他這種普通學生,就是在京城的上流圈層中都是金字塔尖的存在。
不知道為何這一幕一直深深地印在了許清禾的腦海中,也是在那時起,他突然想去那個圈層看看了。
用他現在這樣的身份,應該很刺激。
隻是沒想到,沈時宜居然年初突然間跟蘇澤希結婚了,之前一點消息也沒傳出來,兩人以前有過交集嗎?
不過恒宏跟明盛,還真是門當戶對,強強聯合。
想到這,許清禾下意識想扯下嘴角,但恰好電梯門打開,熱鬧的人聲傳來,他的鏡片一閃,又立馬斂去。
走出電梯門的刹那,抬頭,瞬間被對麵的店麵吸引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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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
透明展櫃裏放置著一排排精致華貴的手表,在室內水晶光線的照耀下,絢爛奪目。
許清禾進店門的第一時間,就有工作人員上前,作為奢侈品店的導購,眼力見自然不錯,看著許清禾身上的穿搭和氣度,就明白這是一個有錢會買的主。
瞬間笑容滿麵,態度殷勤地詢問他的需求和介紹各種產品。
許清禾並沒有打斷她們,隻是靜靜地聽著,周身態度溫和,反倒是導購們一個個被他這麼看著,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等導購們完話,許清禾才笑著開口出他要的手表款式。
隻是在聽他完後,導購們麵色卻有些為難,“抱歉先生,這款是多年前的限量款,門店現在已經不供應了。”
這番話一出來,懂得人基本都懂了,江城這家作為該品牌在國內最大的門店,這裏沒有,其他地方也不用想了。
許清禾也沒有太失望,他剛得正是幾年前蘇澤希手上那款手表,剛才不過是鬼迷心竅才走進了這家店詢問。
正準備離開時,有個導購忽然叫住了他,“先生,我們這裏最新到了一款限量手表,需要看看嗎?”
許清禾望過去,是一個麵容清秀的女生,年紀不大,剛才也一直沒有話,現在開口,看來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
許清禾看著她上挑的眼線,覺得她眉目依稀像某個人,尤其是自己回望過去後,那強裝鎮定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