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若即若離 （七）
我正在變成自己曾經最厭惡的那種人。——蘇淺靜與韓星辰的約會，淺靜到得很準時。十九點整，不早不晚。寢室裏的兩個女生一直在給她灌輸不能比男生早到、一定要讓男生等、遲到是上帝賦予女生的權力之類的觀點，可是她偏偏不喜歡遲到，所以她幹脆選擇了不早不晚。
她到達約好的咖啡屋的時候，韓星辰已經等在那裏了。淺靜一走進店裏，就看見了坐在窗邊單手托腮望著窗外的韓星辰。
這家咖啡屋名叫“為你鍾情”，名字挺俗，但是裝潢卻一點也不俗。老板把燈光調的有些暗，創造出了一種曖昧而晦澀的氛圍。桌椅都是木質的，還帶著淡淡的馨香。四周的牆壁上都掛著海報，還貼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照片。淺靜湊近了看才發現，原來那些海報和照片上的人都是張國榮。
看來這家店的主人真的是非常喜歡張國榮呢。淺靜在心裏想著。而且，沒由來地，她有一種感覺，這個店主應該是個很溫暖的人。
也許是感覺到了淺靜特有的氣息，在淺靜剛進門的時候，韓星辰就已經發現她了，帶著微笑等待她走到自己麵前。
待淺靜坐下，韓星辰看了看表，笑著調侃道：“小靜，你真是準時。”
淺靜也笑了，下午因為蘇筱雅而生出的鬱悶立刻一掃而空，心情變得晴朗無比：“是啊，我向來都是很準時的。”
小啜了一口錫紅茶，淺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但是轉念，她又想起了自己約韓星辰出來的目的，猶豫了一小會兒，還是開口問了：“星辰，有件事情，我想問問你。”
“什麼事，你問就是了。”韓星辰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還有那雙黑亮的眸子，讓淺靜幾乎忍不住就要徹底地沉溺。
“那天我在醫院裏——就是我在海邊溺水之後那次——有幾個人闖進病房，問我是不是你的女朋友，這件事情，你應該是知道的吧？”雖然韓星辰自始至終沒有主動向她提起過那件事，但是她想，既然那夥人能夠找到醫院裏，韓星辰事後必然會得到消息。韓星辰不主動解釋，並不代表她就會允許這件事情就這樣悄然過去。
“對，我知道。”韓星辰倒是回答得十分爽快，一點都沒有猶豫。這倒讓淺靜有些意外。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那群人都是些什麼人？當然，別說他們是好人。我可不覺得他們會是什麼良民。”淺靜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韓星辰的表情突然認真起來，黑亮的眸子直直地盯著淺靜，仿佛想要望進她的心裏去似的：“小靜，你願意相信我嗎？”
這下換成淺靜愣住了。
——你願意相信我嗎？
願意……相信他嗎？
“我願意。”在淺靜的大腦還沒來得及理清思緒之前，她的嘴已經代替她做出了回答。也是呢。不管她心裏真正的答案是什麼，現在這樣的情形，也隻能是這個答案吧？
韓星辰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與傷感，但是很快，他就將這些不適合出現在人前的表情通通收斂，換成了喜悅，“小靜，謝謝你願意信任我。可是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關於那些人的事情。我隻能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我以我的靈魂起誓！”
雖然很不滿韓星辰的不坦白，但是他鄭重的樣子把淺靜給嚇了一大跳。低下頭想了一會兒，淺靜伸出手，輕輕握住韓星辰放在桌上的手，微笑著說道：“沒關係。我相信你。星辰，你是我的男朋友。我相信你。相信你。”
——我相信你。
淺靜的心中不停地重複著那四個字。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隨便什麼。韓星辰不是那種會隨意許下誓言然後背叛的人。要相信他，要相信自己。
——對不起。
其實如果淺靜觀察得再仔細一些，她就能夠輕而易舉地發現韓星辰目光中的歉疚和擔憂。不是故意隱瞞的。韓星辰隻是不希望他心中的天使被卷入到那個肮髒的世界裏。在道上混的人，所有人都知道龍哥從來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是，最初聽說淺靜在龍哥手下還能安然無恙的時候，他的確很震驚，也很佩服淺靜，可是等到回過神來，細細一想，有些事情很輕易就能明白。以他對龍哥的了解，怎麼可能不明白淺靜對龍哥有著什麼樣的吸引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