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啞的嗓音夾雜在雨點中,聽不真切,可宴歡猛地瞪大了眼,眉眼間寫滿了不可思議。
俞少殸?
這麼晚了他來幹什麼?
宴歡猶疑地下床走到窗前?,嘩啦一?聲拉開窗簾,可她房間的位置根本看不到千溪園院門。
視野中一?片漆黑。
隻有冰冷的雨線斜斜砸向?地麵。
“歡歡……你出來好不好……”
滂沱的大雨中,俞少殸全身濕透,價值高?昂的西服皺在一?起,模樣十分狼狽。
他雙膝跪地,微仰著臉,在稀薄的門燈亮光下,眉目痛苦悲戚,眼睛通紅得嚇人。
不久後?院門響起開門的聲音。
許媽隻披了件單薄的外衣,匆匆忙忙打?開了門。
看到渾身濕透的俞少殸後?,許媽嚇得猛拍了下大腿,哎呦了好幾聲。
“我的好姑爺,雨下這麼大,你怎麼跪在這兒哦!趕快起來趕快起來,要是把?身體淋出個好歹來,那可怎麼辦哦!”
許媽伸手?要去拉他。
這時身後?傳來宴歡的聲音,“許媽,你回去睡覺吧,我和他有話要。”
許媽十分擔憂:“可這麼大的雨,要不進屋?”
宴歡笑著把?許媽往院子裏推,“沒事的,你先回去吧。”
許媽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憂心?忡忡地,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沒了旁人,宴歡撐著傘站在俞少殸麵前?。
堂堂京州俞家一?不二的掌權人,竟然像個稚童一?般,跪在這裏,泣不成聲。
豆大的雨點砸在他的臉上,濕漉漉的,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周圍雨聲嘈雜。
雨點順著傘麵砸在腳邊,很快便濡濕了鞋麵。
宴歡垂眸,皺了皺眉頭,輕歎了聲,問俞少殸:“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
俞少殸定定地看著她。
晦暗的眸子攢著一?團隱忍不住的痛苦。
他喉嚨澀啞,仿佛墜著塊千萬斤重的鉛塊,壓得他每一?句話喉嚨都疼得厲害。
“歡歡……原來我才?是錯得最離譜的那個人……原來當年那個人一?直是你……”
他語無倫次地著宴歡聽不懂的話,宴歡眉頭鎖得更緊了。
“你在什麼,什麼叫那個人一?直是我?”
俞少殸慢慢闔上眼,雨水順著他的臉一?直流進脖頸,最後?彙進濕透的襯衫衣領。
他沙啞著聲音:“高?中,在實驗樓的窗邊,你拽住花盆,救了一?個人。”
“那個人……是我。”
事情已經太過久遠。
宴歡凝著眉,想了很長時間。
終於想起來……好像確實是有這件事。
不過她那時隻是隨手?為之,順便當了次雷鋒。從未想過救下的那人居然是俞少殸……
宴歡眸色複雜起來。
難不成就因?為這事兒他把?自己錯認成了宴喬,從而把?她當成了白月光?
俞少殸抬手?,在暴雨聲中,當著宴歡的麵狠狠甩了自己兩個巴掌,痛哭失聲。
“我恨自己眼瞎,我恨自己是畜生,我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知道真相……”
“我不是人,我對不起你,我居然把?你認錯成了別人,我讓你受了這麼久的委屈……”
他這兩巴掌打?得實在突然,清脆的聲響嚇了宴歡一?跳。
她緊緊抿起嘴角。
一?股無法形容的感受從心?底蔓延開來。
她看著俞少殸被雨水浸得蒼白的臉,看著他失魂落魄的眉眼,看著他痛哭流涕的模樣,看著他懊悔無助的麵容……
心?髒驀地揪了下。
有點疼,但還?有點別的滋味。
雨聲嘩啦作響,宴歡深深歎了口氣,把?傘往俞少殸頭頂傾斜了點,替他遮傘。
她在暗沉的夜色裏望向?俞少殸的眼睛。
“世界上沒有誰不犯錯。”
“我沒有資格指責你的過去。”
“你也沒有權利讓我接受你的歉意。”
“我能的隻有一?句話,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未來什麼樣,往下走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