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髯大漢暴喝一聲,還想再有動作,小道士歎了口氣,從口中吐出一道赤紅色的小劍,抵住了長髯大漢的脖頸。
“少主,快走!”
圓臉姑娘聽到了長髯大漢的喊叫,可見到小道士笑眯眯的看過來,竟然不敢再動彈分毫。
“幹嘛呀幹嘛呀。”小道士不滿的把酒碗放到了桌子上:“妖精就妖精唄,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沒道理見了麵就要拚個你死我活的。”
然後他回頭看了眼少年夥計,發現對方雖然臉色煞白,但既沒有大呼小叫,也沒有退避三舍,小道士反倒覺得這其貌不揚的夥計比那錦帽貂裘的姑娘看的要順眼一些。
小道士輕輕的把碗拋向了夥計,碗雖然被拋出,可其中的黃酒半點都未灑出,直到被夥計接到了手裏,依舊古井無波,平如鏡麵。
“這一碗酒水,一兩是酒,二兩是水,還是你自己喝罷。”
夥計端著小道士扔過來的碗,有些不知所措。
小道士一抖白幡,勃然大怒。
“你這小二,我讓你喝,你敢不喝嗎?”
年輕夥計看到小道士這仙師發怒,自然不敢不喝,他一仰頭,將整碗溫好的黃酒痛快飲下,喝的豪邁,心裏也不由得咯噔一聲,這碗中的黃酒清冽如水,哪有半點酒氣?
後廚的人為了貪這點便宜,便把他給坑苦了。
小道士看到年輕夥計喝完那碗中的黃酒,哈哈大笑了三聲。
“好。”
他拿起幡子,輕輕敲了一下夥計的腦袋。
“你既然喝了這酒,那這碗也一並送你,可惜我今天沒帶簽子與銅錢,不然還能給你算上一卦。”
小道士搖了搖頭,看了看四周的眾人。
所有人都在看他,草莽的漢子,儒衫的青臉少年,還有那圓臉的姑娘。
小道士咧嘴一笑,高聲唱道。
“非有道不可言,不可言即道,非有道不可思,不可思即道。天物怒流,人事錯錯然,若若乎回也,戛戛乎鬥也,勿勿乎似而非也。而爭之,而介之,而現之,而嘖之,而去之,而要之。言之如吹影,思之如鏤塵。聖智造迷,鬼神不識。惟不可為,不可致,不可測,不可分,故曰天曰命曰神曰元,合曰道。”
除了少年夥計之外,其餘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道詭奇而不可說,酒摻水而不能喝,東西既然已經送到,去也去也。”
小道士再次抖幡,年輕夥計這才看清楚了小道士那白幡竟然有兩麵,前書‘紫薇六壬富貴有我’,後寫‘奇門遁甲生死由天’。
小道士推門而去,把一屋子人關在了那旅舍之中。
他極目遠眺,四周全隱沒在風雪裏麵,看不清楚到底哪是來處,哪是歸途。
不過小道士也渾然不在意這些,他抬起頭來,看向天頂。
之間那高闊的天空之中,有宛如紅綠蛟龍般的光芒彼此纏繞,糾結不休。
在那光芒之上,卻又有無數影影綽綽的影子,如蛇如蛟如龍如觸須般橫亙了整片天穹,又像是一隻大手,要將整片土地掘起,握在自己的掌中。
小道士不知從何處又摸出一碗熱騰騰的黃酒來,仰頭看著天穹,卻把酒灑到了雪地當中。
“這酒,還是敬予地母神喝吧。”
酒灑幹淨,小道士順手把碗隨意一扔,白幡一卷,飄然去矣。
(“非有道不可言,不可言即道”——關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