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小曼剛出生時的樣子,你知道嗎?我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整顆心都融化了,眼裏就隻剩下她了。”小曼爸爸看著前方淡淡地說道:“她小的時候,從來都不哭不鬧,餓了就吃,吃飽了就睡,有多少父母羨慕我們,說我們女兒從出生就開始懂事了。後來,她慢慢長大了,上了學,做作業從不讓我們催促,她很乖巧很聽話,成績也一直很好,從不讓我們操心什麼。”說完小曼爸爸傷心的哭了起來。
“我曾幻想過,有一天,她長大了,上了大學,談了男朋友,畢業以後他們一起工作,一起奮鬥,然後結婚生子,最後平平安安的過完這一生。我幻想過很多種可能,也許他們會攜手過完一生;也許他們離婚了,她帶著孩子回來,我會養她一輩子;也許她會再找個男人結婚……我想過很多種可能,卻沒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結局。她才十七歲,一生中最好的年紀,現在卻失去了雙手,以後的日子這麼長,她該怎麼去麵對?”小曼爸爸停了下來擦了擦眼淚。
“上個月,她跟我說了在學校被欺負的事情,我也曾找過老師,找過領導。可是,他們卻給不出一個解決的辦法,就這樣一直拖著。讓我沒想到的是,事情卻演變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麵……”
“小曼雖然已經承認她的罪名,但是,最為一個父親,我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你有你所謂的正義要伸張,我也有我所謂的代價願意付出。”小曼爸爸在離開前這樣對黎警官說道。
……
天氣陰沉,風一直在不停地吹著,周圍的幾棵桂花樹在風裏“唦唦唦”地搖擺著,小曼爸爸已經離開很長一段時間了,黎警官依舊還坐在長椅上,呆呆地就這麼坐著。到底是怎樣的壓力,導致一個聽話的好孩子甘願背負起“殺人凶手”的罪名。
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他想不明白好人與惡人的界線到底在哪裏?
“我-S了她們,那是因為我在-S她們之前,承受了她們對我一遍又一遍的-qi-ru,承受了她們對我所有的惡意,當最後一根稻草將我壓垮的時候,我隻不過是讓她們見識到了我的''惡意''罷了。”小曼冷冷的表情再次出現在黎警官的腦海裏,這句冷冷的話一直盤旋在他的心裏,讓他在這涼薄的世界裏更顯蒼白。
小曼那副冷冷的表情黎警官曾經見過,同樣也是在經曆生死之後,同樣也是在最好的年紀。原本以為那些前塵往事已經被遺忘,可就在看到小曼那副冰冷的表情的時候,在這個寒風肆虐的午後,一切遙遠的思緒又再度襲來。
……
兩歲那年,小黎威得了一場重病,跑遍了縣城大大小小的醫院就是看不好,最後沒了辦法,黎爺爺抱著生病的小黎威來到村尾的道觀裏磕頭求神。正好那天道長剛從山上采藥回來,進入道觀的那一刻便看見爺爺抱著小黎威跪拜在冷清的大殿之前。
這裏仿佛被人遺忘了一樣,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道觀裏燒香磕頭了,今天讓他很意外。雖然道觀這幾年少有人來朝拜,但是,時常來搗蛋的孩子卻不少,道觀的後院裏有幾棵櫻桃樹、李樹、桃樹和棗樹,所以很多時候都成了孩子們的樂園,道長也很樂意孩子們來玩,有時候也會給他們分發一些時令的果子。
雖然沒有人來朝拜,但是道觀上上下下一直被道長打理得幹淨整齊,平時他上山采藥時,道觀的大門都是虛掩著的,為的就是方便孩子們進出。
道長個子不高體型偏瘦,他戴著冠巾,穿著道袍,站在庭院裏卻也顯得各外的醒目。表情嚴肅地看著跪在大殿前的黎爺爺一遍又一遍地祈求著上天的憐憫和眷顧。
道長心裏並無所動,當他來到殿前本想勸勸黎爺爺放棄,可是就在他看到小黎威的那一刹那,一陣陰風刮進大殿,吹得大殿裏的幡子胡亂地飄動,道長分明是看到了小黎威胸口溢出的一陣藍色的火焰,可是黎爺爺卻無動於衷什麼都沒有見到。道長仿佛明白了什麼,於是把勸阻改成了提議,讓黎爺爺把小黎威留在道觀裏,讓其試試服用中藥。那時候黎家上下都沒有了辦法,隻好同意讓道長死馬當做活馬醫。
小黎威在道觀裏服用了三天的草藥和洗了三天的藥浴以後,病情明顯有了好轉。黎爺爺當即就決定將小黎威留在道觀裏拜道長為師,道長臉上淺淺地笑了笑,既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話,“時候未到”。
而此後,“道長是神醫”這句話就不脛而走傳得沸沸揚揚,遠遠近近很多的人都慕名而來找他看病。從那以後,道觀開始熱鬧起來,香火不斷。
說來也是奇怪,小黎威自從病好了以後,除了晚上睡覺回家裏以外,其他時間都會讓黎爺爺帶他到道觀裏去。等到他自己能走會跑的時候,他就一個人自己去了。
道長並沒有教他什麼,而他也隻是很懂事地跟在道長身後,偶爾幫拿個東西遞杯水什麼的,等小黎威再大一些,道長便開始教他識字讀書,背誦《弟子規》《道德經》。
上了小學以後,小黎威來道觀的時間逐漸減少了,不過,一旦有時間,他都會來道觀陪伴道長。雖說道長並沒有把小黎威當做徒弟,但是小黎威已經把道長當做師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