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呆著別動,我去看看。”他掙脫我的手。
我屏住呼吸看他手腳並用,匍匐穿過床前的空地,消失在臥室的門口。
軋軋聲仍舊在繼續,漸漸我聽出點門道,好象是防盜窗被撬動的聲音。這些人勢在必得,一定會在天亮前進入室內。
我忽然微笑,想起以前看過的港台劇,那裏麵的黑社會。似乎從來沒有這般禮貌謹慎過。想象中他們應該一梭子打爛門鎖,很酷地踹開大門,然後不分男女老幼一通掃射,槍口下鮮血四處飛濺。
可見編劇們的想象力多麼的不靠譜,簡直是誤人子弟。
孫嘉遇很快回來,把一個東西塞進我手裏。
“聽著,玫玫。”他的聲音很平靜,象說不相幹的閑事,“落在他們手裏生不如死。如果他們真的進來,你往廚房去,把門頂死,割斷煤氣管道……”
他放在我手裏的,是一隻銀色的打火機,他生日時我送他的唯一一件禮物。
我渾身如浸在冰水中,拚命捏緊了那隻小巧的火機,想不到我年輕的生命竟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人生有太多的樂趣我沒有來得及體驗,我也再不能在父母身邊盡孝,但是幸好,還有他在身邊。
幸好。
我點點頭,聲音鎮定得讓自己都吃驚:“行,我跟他們說,Game Over!”
他愣了一下居然笑出來,問我:“你不怕嗎?”
“和你在一起我不怕。” 我老老實實回答,“可我不想死,我還想將來嫁給你,和你過一輩子。”
他在黑暗裏看我很久,然後伸出手反複摩挲我的臉。
幾分鍾後他又離開臥室,說要取點東西。
我坐在衣櫥後麵等著他,安靜地等待著未知的命運。但他很快就回來了,依然坐我身邊摟著我的肩膀。
我聽到他的聲音在我耳邊低低地說:“玫玫,假如我有結婚的機會,我不介意娶你。”
我轉過頭,尚未作出反應,一塊濕手帕蓋在我的臉上。我隻掙紮了一下,便很快失去知覺,陷入一片黑暗。
昏睡中眼前似乎飄滿了五顏六色的氣球,我伸手去抓,它們卻輕盈地飛離。耳邊有細細地碎語,仔細去捕捉,卻又消失了,我苦惱地輾轉,想尋覓一個清靜的地方藏身。
那聲音卻在耳邊一直徘徊不去,我竟能分辯得出來,好象是俄語。忽然間我清醒過來,用力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寧靜柔和的白色。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心中充滿了詫異。試著動動身體,手背上頓時傳來一陣刺痛。我扭頭,看到身邊的點滴架上,正有透明的液體不緊不慢地滴入我的體內。
我很快恢複了記憶,明白自己正躺在醫院裏,失去意識前的所有擔憂恐懼瞬時紛至遝來。
窗前站著一個人,因為逆光,我隻看到一個清晰的輪廓,寬肩細腰,勻稱而修長。
我坐起身叫:“嘉遇?”
那人迅速轉身,急步走過來,臉上的表情是狂喜:“玫,你醒了?”
筆挺的警察製服,碧藍清澈的眼睛,孩子氣的笑容,竟然是多日未見的安德烈。
我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安德烈,驚奇地看他半天,掙紮著要下床,“孫嘉遇呢?我要見他。”
安德烈俯身凝視著我,他的眼珠仿佛突然變作一種不透明的藍紫色,沉重得讓人不安。
“發生什麼事?”我已有不好的預感,全身肌肉開始繃緊。
他受傷了?還是……?
“他還活著。”安德烈似看透我的心事,麵無表情的直起身。
“他現在在哪兒?”
“警察局。” 安德烈語氣平淡簡潔,如同向上司彙報工作,“孫在淩晨四點報了警。我們趕到現場,與黑幫槍戰後擊斃三人。孫隻受了輕傷,但必須入獄候審,今後他需要麵對走私、綁架和謀殺
的指控。”
我徹底清醒過來。
他報了警,居然報了警!他難道忘了自己是警方通緝的犯罪嫌疑人?
“我呢?我怎麼會在這兒?” 我大聲嚷。
他扶著我的肩,“你吸入過量的麻醉劑。我們在衣櫥裏找到了你,擔心你受過其他的傷害,所以送你來醫院。”
我拽著安德烈的腰帶:“為什麼?他有沒有說過他為什麼要報警?”
“你真的不明白嗎?”安德烈低頭看著我,話說得很慢,帶著一點兒傷感,“他寧可自己入獄來保你無恙,能有什麼原因?我們的政府才向選民承諾過,要徹底打擊走私,清除海關腐敗,這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