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春末,深夜的風吹在身上涼涼的,蘇曉雲在獨自回家的路上冷靜下來,梳理著極亂的心情。

母親在家裏專門等著她回來,一見她進門就急著問:“早上賬戶裏多出的十萬元,是誰借給我們的,這錢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媽,怎麼了?醫院那邊出事了嗎?”蘇曉雲本來也準備跟母親說清楚,然後把錢退給顧天昊。

“沒出事。”母親心裏不踏實,吞吞吐吐的說,“今天醫生向我推薦了一台最新進口治療腦部神經萎縮的儀器,大概要七萬的費用,我,我抱著最後的希望給你爸用上了。醫院賬號裏原先就沒多少錢,用得是今早到賬的十萬。”

蘇曉雲聽著愣愣的坐到了椅子上,無奈的發現自己在顧天昊麵的硬氣是多可笑,現實就像一座山壓得她透不過氣。

“那儀器確實管用,今天剛跟你爸用上他的麵色就好多了,醫生也說各項體征趨於穩定。”母親的語氣裏有難掩的期許,看來父親的情況又有了轉機。

蘇曉雲露出開心的笑容,說:“那太好了。媽,你不用擔心,這錢沒什麼問題。是我現在做收銀酒吧裏一個和我比較熟的客人借給我的,隻要爸能好起來,以後我們再努力賺錢還給他。”

母親的表情輕鬆了些,但仔細一想蘇曉雲做收銀也就三個月,能有多熟的客人願意借給她這麼多錢,還是有點不放心的問:“是個什麼樣的客人,男的女的,不會對你有過分的要求?”

“男的,是個自己開公司的老板,應該對我有點意思,想追求我。”蘇曉雲不想讓母親感到自責內疚,半真半假的撒謊說。

“那男的多大年紀?人品怎麼樣?”

“三十歲左右,至於人品我那說的清楚。媽,你問這些幹什麼?”

蘇曉雲雖然才隻有十九歲,可家裏如今的處境,蘇母時時刻刻都在考慮女兒的未來該怎麼辦,作為一個女孩子如果能找個好男人嫁了也是一條出路,即使不如以前那樣大富大貴也總算有個好的依靠。

“他對你挺大方的,要是真的喜歡你,人品又好,你可以考慮跟他談談戀愛,女人終歸要找個好歸宿。”

蘇曉雲隻覺臉紅的說:“媽,你今天是不是糊塗了,我才多大,你就急著要把我嫁出去。”

“我的意思是先談著,結婚的事過幾年再說。你爸現在這個樣子,就算醒過來,能不能完全康複還是未知數,我們再也不能幫你什麼,不拖累你就是好的,你一個女孩子又要讀書又要賺錢,一定很難很辛苦,要是能找到一個真心對你好的人,我也放心些。”

“你們是我最親的人,怎麼會是拖累。不要瞎操心了,我還有建軍啊,他會對我不離不棄的......”

“你和建軍是不會有未來的。”母親語重心長的勸她說,“他母親潘紅梅的家世那樣顯赫,是不可能讓自己唯一的寶貝兒子娶你進門。以前我們家算得上財力雄厚,再加上你爸和易國明的交情,在潘紅梅眼裏也隻是勉強般配,如今她怎麼能容得下你做她媳婦,還是早點放棄建軍,自己也少受點苦。”

母親說得這些道理她心裏也明白,但麵對建軍的深情,她放不下。

她也曾試著放下過,那種痛那人無法呼吸。

不和他攜手走到最後,她一輩子都會不甘心,現代文明社會裏自由戀愛為什麼要受父母之命的影響,以後他們倆大不了自食其力,絕不靠他母親。

為了愛她不想向命運屈服,努力抗爭,即使遍體鱗傷也無怨無悔。

她沒有回應母親說得話,想到父親車禍是有蹊蹺,不安的問:“媽,導致爸爸公司破產的南湖水岸項目,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建不下去的?”

女兒現在正是愛情至上的年齡,對她的話肯定聽不進去,也不想給她太大壓力,順著她轉話題說:“聽你爸說是因為政府修高速路的規劃有變。”

“那爸爸出車禍前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蘇母感到她回來後情緒有點奇怪,說:“你怎麼突然想起問這些?”

蘇曉雲認真的和母親交流說:“媽,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家從去年到現在接二連三發生的事都很蹊蹺?是不是有人故意要害我們?”

“會是誰?”蘇母驚恐的問。

蘇曉雲不敢說出自己懷疑的人是建軍的父親易國明,對母親撒嬌說:“媽,我今天無意中聽到酒吧裏的客人談論金海鴻居公司破產的事,都說這事不單純。我就是不知道誰會害我們,才回來問你的,爸爸出事前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或發生過什麼不同尋常的事。”

蘇母不禁陷入回想中,在公司宣布破產的前幾個月裏,老蘇每天回到家裏總是愁眉苦臉的一個人呆在書房裏,晚上睡覺也是輾轉難眠。

有時她半夜醒來發現身邊被子空空無人,不放心的在豪宅裏四處找他,發現他獨自在一樓靠近廚房轉角的吧台喝酒。

她擔心的問過老蘇是不是有什麼事,老蘇卻不願對她說實話,勉強微笑說:“沒事,就是睡不著,不用管我,你去睡。”

估計那時房地產公司已經快撐不下去了,可她當時沒想到公司會有事,總以為有易國明在市長位置上,即使南湖水岸項目被迫停工,公司也不會出大問題。

她那段時間胡思亂想的懷疑老蘇會不會被外麵的狐狸精纏住了,有了離開她們母女的想法才天天心事重重的樣子。

弄得她也心裏惶惶的,還請了私家偵探,跟蹤調查老蘇的行蹤。

但隻要蘇曉雲周末從學校回來,他們兩人還是開開心心的陪著寶貝女兒,沒讓女兒察覺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以至於後來蘇曉雲知道公司破產,老蘇出車禍的事後,睜大眼睛看著快要崩潰的她,還在要笑不笑的說:“媽,愚人節早過了,你別唬我,爸他昨天才到學校來找我一起吃飯,都樂嗬嗬的。你就別裝了,是我爸鼓搗你一起逗我玩吧。”

她終於撐不住的抱住蘇曉雲失聲大哭,“傻孩子,媽能拿這種事開玩笑嗎?”

蘇曉雲都蒙了,直到去醫院看到躺在病床上重傷的父親,才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