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南方莎倫斯坦大漠邊緣的銀沙城總是流亡者們避難的天堂。
這裏的煙吧聚集著各種各樣的人∶
纏著狼棕色頭巾的沙漠商人悠閑地躺在紅地毯上,抽著一袋水煙,朦朧在雲裏霧裏;腰配彎刀,身著皮甲的雇傭兵們則貪婪地盯著可能帶來大生意的財主。
其餘的,有貧窮的百姓,有來自沙漠深處的異教徒,有流浪的歌手……他們都是從遠方來尋找機會的冒險者,都有著自己驚心動魄的故事。
煙吧不大,卻頗有薩爾斯藝術的風格,柱子上掛著公羊頭,五顏六色的絲織毯鋪滿整個地麵,窗戶是用牛膀胱蒙起來的,放在角落的焚香爐似乎很久沒用了落滿灰塵。
而那些惹眼的薩爾斯或莎倫女郎則身著露臍的薄紗裝,端著酒肉盤子,婀娜地從客人們中間走過,時不時地能聽到輕薄之徒的口哨聲和汙言穢語——這些女孩總是煙吧裏的焦點。
而這個時候,人們的目光卻被煙吧新來的三個披著白色鬥篷的騎士給吸引去了∶
他們中有一個老者掀開了門簾,他穿著風玫瑰圖案的鏈甲袍,一頂生鏽的遮麵頭盔掛在身後,腰間配著長劍,看起來像是三個人的領袖。
人們看到他綁成長辮的頭發黑白相間,臉上溝壑般的皺紋快和撕裂下唇的疤痕一樣大了,但目光仍然比老鷹還要犀利。
“看,他像是從王國內陸來的騎士。”一個一開始就盯著老騎士看的雇傭兵頭目跟酒桌對麵的同伴說道。
“嘖嘖嘖,沒準是哪個大領主,看看那個金馬刺和金腰帶,一般的騎士怎麼可能用得起這種東西?”
老騎士的身後是一個同樣穿著盔甲的年輕騎士和侍者,不過人們這會兒沒有注意到他們。
意識到老騎士來曆不同尋常的吟遊詩人敏銳地嗅到了故事的氣息,他抱著一把莎倫斯坦和薩爾斯坦的異教徒才用的巴郎胡琴坐到三人的旁邊,用那清亮的歌聲唱道∶
偉大的戰士馬庫斯,
你用利劍開辟疆土,
使大陸統一在貢多萊的旗下,
所有的人才有幸相聚在酒館。
遠方的朋友啊,
我們總是樂於分享故事,
請訴說你的歡樂與哀愁。
今天夜晚,
所有人將是你的聽眾!
在當時,這是生活在貢多萊王國邊疆的人們的一種習俗,受到古老的德魯伊與異教歌者的影響,詩歌成了煙吧陌生人之間互相問候的方式。
老騎士並不了解這樣奇怪的習俗,不過他顯然被異域的熱情所逗樂,他微微一笑,說道∶“我是來羅斯裏克城堡的高弗雷,本是一位領主,家族徽章是白色的風玫瑰。”
聽到這裏,之前那些不懷好意的雇傭兵們眼睛一亮,也悄悄地把位置挪到了高弗雷的附近。
煙吧的老板是個改信了諸神的薩爾斯人,他意識到這是個做生意的機會,便主動在幾人中間搬上了那冷落已久的焚香爐,殷勤地斟滿酒杯,心裏卻想,反正到時候這些東西都得記到賬單上,借機撈幾筆何樂不為呢?
“啊,尊敬的羅斯裏克的高弗雷大人,”吟遊詩人問道,“是什麼讓您不遠萬裏來到這個偏僻的小城鎮?”
“說來話長……”高弗雷歎息。
“難道是閣下被國王流放至此嗎?”那個毫無禮貌的雇傭兵頭目打斷了高弗雷的話,“還是犯了王法來此避難呢?”說著,這個家夥看到了賺錢的機會,悄悄按住了刀柄。
如果這個羅斯裏克的高弗雷真的是某個逃犯,那麼憑著自己這幫雇傭兵的人多勢眾,他自信能夠輕而易舉把這老家夥給捆到國王身邊去。
看看他們的裝束,賞金恐怕不少呢。雇傭兵頭子舔了舔雙唇,其他傭兵也像野狼發現了獵物,戴起手套,拉起方巾,已經躍躍欲試。
“是的!也可以說不是。我沒有違背人類自古以來神聖的律法,僅僅是得罪了那些龍族的畜牲罷了!”
高弗雷當然注意到了這些家夥的企圖,但他絲毫不懼,將一把鋒利的長劍“砰”地拍在了桌子上,令所有人都不禁一驚。
這煥然是在警告傭兵們不要輕舉妄動,自己仍然寶刀未老,隻消發生爭執,他仍然能夠輕易刺穿他們所有人的喉嚨!
高弗雷怒視著傭兵,說道∶“在羅斯裏克,我們殺死了兩個搶劫我領地的龍族收稅官,他們說,是國王允許他們入境征收戰爭賠款的。但我們宣誓效忠的是國王,而不是龍族的雜種,因此我們像殺豬一樣殺死了他們,告訴他們,我們羅斯裏克的戰士絕不是好惹的!”
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令人肅然起敬。吟遊詩人率先鼓起了掌,連隔桌飽受龍族帝國欺壓的商人們都為老騎士的英勇所感染,忍不住道了聲“好”,然後帶著酒瓶加入了高弗雷的桌位。
客人們紛紛議論,幾乎每個貢多萊人都痛恨那些來自大洋深處的侵略者,那些惡魔有著暗金色的眼睛,殺起人來鮮血會染紅他們的雙眼。
他們自稱“龍族”,也的確如惡龍一般貪婪殘酷。他們和人類長得很像,卻比人類更強壯,因此人們在聽到高弗雷說他們殺死了龍族的收稅官的時候都投來了敬佩的目光,甚至拍桌稱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