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九年春末,林如海和林恪終於結束了在京數年的生涯,踏上了返鄉之旅。剩下黛玉和柳義彥兩人,林恪在臨走之前,也拜托了忠順王爺與西寧郡王妃照看著。而惜春在猶豫許久之後,還是留在了京城和柳絮為伴。至於司徒瑞,則還在和司徒堯抗爭中,何時能到蘇州與林恪重聚,隻有看司徒堯何時能放人了。
啟程的第一天,該來的、不該來的,通通都來送別。林恪從看了黛玉轉給他的林忱那封信之後,心底總抱著渺茫的希望,總覺得自家弟弟大概會趕回來。事實卻總是與願望背道而馳,直到船緩緩離開了岸邊,直到黛玉、柳義彥、司徒瑞等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林忱也一直沒有露麵。
一行人走走停停,等到了蘇州地麵,已經從春末走到了夏初。這日裏眼見著岸邊就在不遠處,林如海心情也有些激動起來,回頭看著林恪笑道:“這番回來既然決定不走了,要將祠堂祖屋好好休整一番。”
林恪自然都一一應了,上次回來蘇州來去匆匆,現在終於有時間欣賞下江南景致了。林恪站在船頭環顧了一圈,卻猛然看到了岸邊一人一馬站在僻靜之處,看身形……林恪深深吸了幾口氣,招呼林如海道:“父親,你瞧那邊。”
林如海順著林恪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人也瞬間愣住了。隨著船漸漸靠到了碼頭,果然就看那一人一馬噠噠而來,那人利索地翻身下馬,直通通地跪在了青石板路上,啞著嗓子喊了聲:“父親,大哥!”
林恪扶著林如海下了船,幾步到了林忱麵前。林如海急忙忙地一把將人拉了起來,上下打量半天才露出笑意:“好,好!高了,黑了,也壯實了。”
林忱嘿嘿笑了兩聲,眼神有些漂移地落到了林恪身上,臉色也有些羞赧和慚愧,嘴唇張合了幾下,隻是喃喃喊了聲:“大哥……”
林恪這會兒的複雜情緒比林如海更多,既傷心他的不理解,又生氣他的固執離開連封書信都不往家寄,隻是現在看到他露出與小時候別無二致的神情,心又軟了幾分。他抿了抿嘴,硬邦邦地撂下一句話:“回家再說!”
說完也不看他,先扶著林如海上了馬車。一行人到了自家的老宅子之後,各自先安頓淨衣。等到林恪收拾幹淨,晃悠悠到了正房,就看到林忱正嬉皮笑臉地和林如海說著什麼。當見到林恪進來,他不由地站直了身體,瞄瞄林如海才又開口道:“大哥,你也不回京城了麼?”
問的廢話!林恪下意思地瞪了他一眼,自家父親這幾年身體每況愈下,他怎能就這麼扔下父親一人在老宅寂寞?林忱看到林恪這反應,也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想想又繼續說道:“那不如,我回來罷!”
這次林忱連眼神都懶得給他一個了,直接到了林如海身邊。林如海聽了林忱這話倒是心底熨帖,笑著說道:“你既然當初執意參軍,那現今才剛剛站穩了腳跟,就繼續呆著吧,好歹也混個一官半職地再回京。至於家裏的事情,有恪兒和黛玉在,不用你操心。”
林忱聽到林如海如此說,連忙嚴肅應下了。之後父子三人時不時地聊著閑話,不大時下人進來擺飯,幾人寂然飯畢之後。林如海看著兄弟二人有些尷尬的相處局麵,有心讓兩人多些說話時間,於是大手一揮:“今日都乏了,你們也早些回去歇著吧!”
林恪和林忱走出正房的時候,日垂西山,晚霞燦爛。兄弟倆一路無言地走了一會兒,林忱終於訕訕開口:“他沒跟著一道來麼?”
林恪輕哼了一聲,半晌才懶懶開口:“你既不愛提他便不提,何必勉強?”
“不是!”林忱急了,“他也算我師傅,從小教我許多,我怎會憎惡他?我隻是……我隻是……”他吭哧了半天,又突兀地來了句:“那你等我娶妻生子,到時候過繼給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