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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
賈府的各種流言打從賈寶玉出生的那天起,就一直未曾斷過,京城的大小人家都已經習慣看熱鬧了。但是今年過年以來,從寶玉眾人搬入大觀園後,賈府就開始風聲不斷。從開始的二金爭玉,到現在賈母拋棄二金,信心滿滿地提出了新的擇偶標準。□一撥接一撥,讓人應接不暇。
林恪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正拿著林清收集的材料仔細看著。原本還以為他們能改過自新,珍愛生命遠離林府,現在看來,果真是高估他們的智商了。林恪神情平靜地看了林清一眼:“所以發展如何了?尤其是那些大戶人家的後院都有什麼傳言?”
“沒什麼傳言。”林清也有些不解,“比起上次二金爭玉消息出現的時候,平靜多了。”林恪愣了下,繼而失笑:“是了,牽扯到林府,量他們也不敢胡說八道。”
林清恍然大悟,跟著鬆了口氣:“那大爺,要不要趁機把火滅了?”如果不當回事的話,壞了姑娘名節可就大事不妙了!
“滅火?”林恪嗤笑一聲,順手拿起毛筆在紙上畫了幾個圈圈,“不必,去把京城裏有名氣的說書先生都請過來。”
著急滅火還讓人覺得他們林家心虛了,自行對號入座了,那不是如了那些人的意?老太太不是喜歡花朝節前後的姑娘麼,不是不拘根基富貴麼,那他就送給她一份大禮好了。
……
“那孫行者漂洋過海、曆盡千辛萬苦到了到了菩提洞府,是否能拜師學藝?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呂申重重地拍了下醒堂木,下一刻茶館裏的熟客都三三兩兩的起身準備離開了,呂申卻笑著又喊住了眾人:“各位且慢走,榮小的再給各位賣個人情!”他見到眾人好奇的模樣,清了清嗓子說道,“近日榮國府當家老太太發話了,要給家中嫡孫名喚寶玉的找門好親事,不拘門第富貴,隻要是花朝節前後,模樣配得上即可……”
呂申話才說道這裏,就被眾人的哄笑打斷了:“又渾說!人家榮國府嫡孫娶妻,你還能知道內情?!也不知道從哪裏編排了胡話來糊弄我們呢!”
呂申不慌不忙:“我呂某何時撒過謊?你們若是不信,就去旁處打聽!月初那日,賤內去清虛觀燒香,親耳聽到賈府的丫鬟下人說的,那還能有假!你們若是不相信也無妨,到時候真被旁人搶到了前頭,可別怪我沒告知大夥兒。”
聽到呂申這般信誓旦旦,眾人也開始半信半疑起來,互相對望了幾眼,又有人忍不住說了一句:“你這就是拿個棒槌當針了,那可是開國侯府之家,怎麼會找咱們小門小戶的閨女做當家太太?他們那些人家就愛這般口中一套、心裏一套的,也就你這實誠人,還真信了。”
這話一出,眾人都覺得有理。呂申見此情景,不由地大笑了幾聲,拿了把破扇子呼呼扇著風,又幹脆拖了把椅子坐到了堂中,語氣篤定:“各位可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我怎會不知朱門大戶人難進?但是,這可是榮國府!那位賈公子可是號稱京城第一癡情種!”
呂申見有人懵懂有人恍然大悟,不徐不疾地又點了幾句:“若是真有那有福的姑娘入了這位公子的眼,以他那癡情性子,還愁下半輩子沒著落?府裏老太太最是嬌慣這個愛孫的,滿京城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就算咱小戶人家門第不夠做不得嫡妻,但清清白白的小家碧玉,做妾也比去別處高上三分呢!”
說道此處,呂申悠悠歎了口氣:“隻可惜,我膝下沒有花朝節前後的閨女,要不然還真想帶著去榮國府試試呢!”
此話有理,管他看得上看不上,試試再說!茶館裏的眾人互相對望了一眼,有那腦子靈巧的撒腿就跑,剩下的人看到這一幕,也紛紛鳥獸散。
此等場麵,在數個茶館酒樓紛紛上演,而隨著知道的人越來越多,榮國府門前聚的人也越來越多。開始還隻是幾個過不下去的人家來碰碰運氣,後來小家碧玉、京城清倌兒紛紛現身,惹得場麵也越發熱鬧起來了。原本心存疑慮的人看到這熙熙攘攘的一幕,也都心神大定,看樣子是真的了,否則怎麼聚集了這麼多人?
當人潮越來越多的時候,有那等不及者,已經開始拍打賈府的偏門了。門上人本來正在旁處喝酒,此時聽到門響罵罵咧咧地去了,不多時屁滾尿流地跑了回來,神情驚慌地告知了家中管事。
賈府上房處,賈母聞聽消息之後,臉色已經有些青白了。她費力地喘了幾口氣,才恨恨地看向了底下的賈政和賈赦:“你們兩個白日裏都在外麵,全不知道這話是從何處傳來的?!”
賈政語氣焦躁,“兒子日日上衙,哪裏知道這些街麵上的消息?”這話一出,倒是把自己撇的幹幹淨淨,而另一邊賈赦內心暗恨,眼珠子一轉:“我今日沒出府,也不知這些。”
見這二人如此做派,賈母氣了個倒仰,忍不住悲從中來:“無事的時候,個個都是賈府的爺們主子,擺譜拿款樣樣精通;真有事了,都成了悶嘴葫蘆,一個比一個不知情!可憐我一生沒養個好兒子,好容易有個可心的孫子,又被人這般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