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組織部新來的年輕人(2 / 3)

賈士貞瞥了一眼王主任,搖搖頭,暗自笑這個人說話太不著邊際了。這哪像一個廳級領導幹部,簡直有點像街頭賣狗皮膏藥的江湖騙子。

“王主任,你把我們當成中央首長了,我們可都是具體辦事的呀!”仝處長狠狠地在王主任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中央首長!中央首長在哪兒,能讓我見到嗎?現在,你們就是中央首長!你們能管著我,誰能管得著我,誰就是中央首長!哈哈……仝處長,你們手裏的小筆頭子一歪歪,那我們這些廳局長們還有什麼好日子過嗎?哈哈哈……是吧,唐處長、賈科長?”

賈士貞隻是覺得頭皮發炸,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被這王主任給忽悠起來了。因為他在心裏已暗暗認定,他,就是那個黑臉大背頭、穿醬褐色長風衣的人;老廖,就是那個禿頭頂大個子。

就在這時,王主任突然像被電擊中了似的,全身猛地抽搐了一下,怔怔地看著賈士貞。僅僅幾秒鍾,王主任便恢複了平靜。隻見他上前兩步,一把抓住賈士貞的雙手,拚命地狂抖起來:“哎呀呀,賈科長,你好你好,你真是年輕有為呀,前途無量啊!老朋友,老朋友,我熱烈歡迎你啊,我王某重義氣,朋友……我的好朋友。”

賈士貞反而被弄得不知所措,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王主任會來這一手,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唐雨林更加大惑不解了,他看看賈士貞,想到剛才在組織部門口老廖見到他的情景;現在王主任又如此熱情的樣子,怎麼也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賈士貞心裏不得不佩服這個老奸巨猾的王主任逢場作戲的能力。

經他這一折騰,賈士貞倒覺得自己好像幹了什麼不光彩的事,甚至覺得有些尷尬起來。可他還是微笑不語,他要看看王主任這場戲到底還怎麼演下去。

“來來來!各位領導請坐!”王主任剛才那豪氣喧天的樣子像是有點收斂,仍然發高燒樣地叨叨著,剝開一個香蕉遞給仝處長。

王主任那花白的大背頭在燈光下冒著亮光,發膠的痕跡還清晰可辨。臉上那又深又黑的皺紋裏透著真誠的笑意。

這時廖處長進來了,在每人麵前放兩包中華牌香煙。

王主任迅速地撕開煙,遞給仝、唐、賈每人一支,並親自用打火機為他們點上。

輪到賈士貞時,賈士貞有點羞澀得放不開,不停地擺著手說:“王主任,我不會抽。”

“不會?抽煙有什麼會不會啊!來,點著,不要緊張,不要緊張嘛!這裏不是組織部,這是我的天下,有我在,天大的事由我頂著!”王主任硬是給賈士貞點著了香煙,賈士貞別別扭扭地偷偷瞥一眼仝處長,抽了兩口,就悄悄把香煙丟掉了。

“王主任,這次考核幹部的程序我在車上已經說了,今天上午先由領導同誌述職,述職之後民主測評,然後由唐雨林和賈士貞兩位同誌和你們這裏的有關同誌分別談話。”仝處長說。

“好,就按仝處長的指示辦!”

“我這可不是什麼指示,王主任!”

“仝處長,您就別客氣了,您的指示既精辟,又重要!”王主任的痞勁又上來了,見仝處長嚴肅起來了,隻好說,“咱們現在就開始?”

仝處長站起來說:“開始吧!”

廖處長便將每人麵前的兩包中華香煙硬放進各自的包裏。

大家簇擁著仝處長來到會議室。王主任和仝處長相互謙讓了一番,王主任硬是把仝處長第一個推進了會議室。賈士貞跟在唐雨林後麵進了門。隻見這個大會議室桌椅整齊,裝飾豪華,台上台下一塵不染。台下已經坐滿了人,而且人人麵前都擺上了席卡,第一排全部空著。見王主任和仝處長等人走進來了,廖處長站在前麵,帶頭舉起手,台下一齊跟著鼓起掌來。

仝處長微笑著向台下點點頭,那微笑裏透出幾分居高臨下的自信和驕傲。王主任推著仝處長上了主席台,唐雨林、賈士貞跟著在兩旁坐了下來。

“同誌們!”王主任拉了拉麵前的擴音器,目光在台下環視一遍,“今天省委組織部幾位領導到我們單位指導工作,這是我們辦公室具有裏程碑式的、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一次大會……”

賈士貞低著頭暗自好笑。他瞥了一眼唐雨林,隻見他臉上毫無表情,目光遠視。賈士貞也就正襟危坐,氣宇軒昂地挺直腰背。

王主任接著大聲說:“同誌們,我們一定要和黨中央保持一致,仝處長他們代表省委組織部,省委組織部長代表省委,省委代表黨中央,所以,仝處長就代表黨中央……”

台下有人發出低低的笑聲,唐雨林也低下頭,賈士貞感到渾身不自在,後悔不該坐到主席台上來。他轉過臉,看著王主任,隻見他搖晃著腦袋,繼續裝腔作勢地說:“我們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仝處長盼來了!各位同誌,我們辦公室可是在仝處長關心下,由副廳級升為正廳級的呀!你們知道正廳級是什麼概念嗎?正廳級啊……啊……你們說,容易嘛,啊?我們從內心表示感謝,現在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仝處長給我們作指示,大家歡迎!”王主任突然站起來帶頭拚命用力鼓起掌來。

這時賈士貞似乎明白了王主任的激動所在,原來王主任是副廳級的省區劃設置辦公室的主任,自然廟是什麼級別,他這個和尚也是什麼級別了。而現在廟大了,和尚也將水漲船高。這樣一想,覺得王主任的激動、失態也就可以理解了。特別是王主任剛才的等量代替,讓賈士貞的心裏暗暗好笑。在數學裏有A=B,B=C,那麼A當然等於C了!然而,王主任也許並沒有學過數學裏的等量代替公式,而是過於激動在胡說八道。他瞥一眼仝處長,不知道仝處長對王主任剛才那言過其實的胡話是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