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朵朵,朵朵。”我逗著懷裏的小東西,樂得合不攏嘴,“我是小桔阿姨哦。”
我用手指戳了戳朵朵的小臉蛋兒,她小嘴動了動,眉頭一皺,突然就“哇——”一聲哭了起來。
“哎呀哎呀!怎麼了這是?”我手忙腳亂地把朵朵交回王佳芬懷裏,她的先生、父母和公婆立刻圍了上來,一堆人七嘴八舌地說起來。
“大概是餓了,喂奶喂奶。”
“剛喂過呀。”
“是不是要換尿不濕了?”
“不是才換過麼。”
……
我站在一邊,看著這個情景,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轉身跑出了病房。
我在街上快速地奔跑。
撞到一個又一個路人。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崩潰。
其實,我知道的……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最後期限一天一天地臨近。
我越來越麻木。
八月底,程旭又一次問我:“如果他沒有回來,你打算怎麼辦?”
我看著他,沒有回答。
九月初,我接到一個新的單子,是一家意大利服裝品牌進駐國內,在H市開設第一家旗艦店的開業活動,包括剪彩儀式、明星走秀、和消費者的互動環節,還有晚宴。
我很少做這樣的活動策劃,但是對於意大利的品牌,我有著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
與對方的經辦人關小姐溝通了許久,我了解到這是一個新品牌,成立不足兩年,卻快速地搶占了市場,在意大利20至30歲的年輕消費者中口碑很不錯,介於快消品牌與中端品牌之間,偶爾也有娛樂圈的年輕藝人請這個品牌定做禮服出席活動。
我翻著意版的品牌畫冊,主色調是暖暖的橙色,文字一點兒都看不懂,但是看著展示服裝的設計,覺得非常不錯,是我喜歡的範兒。沒有故作深沉的另類,沒有懾人眼球的誇張,有的隻是自然、簡單、平和、隨性,又在一些小細節上突出了設計師獨特的理念。
這個品牌的名字叫——AR
展開拚寫是:Arancione Ragazza,我不認得,也讀不出。
關小姐告訴我,這個公司的老板就是該品牌的首席設計師,是一個中國人,很年輕,很優秀,但是非常低調。哦……怪不得,這個洋牌子的設計裏,還能看出許多東方元素。
我和同事們開始忙得四腳朝天,聯係晚宴場地,策劃活動布景,聯係走穴明星,不知不覺就到了葉思遠生日那一天。
那天,我很累很累,回到家已是晚上9點多,踢掉了高跟鞋,我就撲到了床上。
扭過臉看著那幅日出,它已經被我裝在了畫框裏,掛在了牆上,整整1米5乘1米大呀,占據了幾乎半麵牆。
在那個太陽中間,最最耀眼的地方,還有一個空缺。
我自欺欺人地認為,我沒有把它拚完,沒有。
我就這麼賴在床上,連衣服都沒有換,漸漸地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程旭的電話吵醒。
“嗨,JOJO。”
“嗨。”我懶懶地回答著他。
“國慶節你放假嗎?”
“不知道啊,我在10月2號有個活動要做,做完了大概能放幾天吧。”
“有個事兒想找你幫忙。”
“什麼事啊?”
“我的一個兄弟,10月6號結婚,我要回J市喝喜酒,想找你做一下臨時女友,行不行?”
“為什麼呀?你一個人去不就得了。”
“幾個大學同學都拖家帶口的了,一個人去忒沒麵子,你要是有空,就陪我去走個場吧。”
男人的心思真是簡單易懂,把我帶去公共場合,介紹我是他女朋友,一來二去,假的也變真的了。
“對不去,程旭,我不想去。”
他很失望,還是說:“沒關係,那我一個人去吧,對了,你在幹什麼?”
“在家。”我翻了個身,看著天花板,突然問他,“程旭,你還記不記得我去年生日時,你對我說的話?”
“嗯?”
“你還願意陪我一起等他回來嗎?”
他有一會兒沒說話,接著就開了口:“是,我願意。”
“還有……10天了。”
“我陪你等。”
“如果他沒有回來,我也許依舊不能答應你什麼。”
“沒關係,我給你時間。”
“如果他回來了,怎麼辦?”
“我就告訴他,抱歉,你讓陳桔等得太久了,她已經累了。”
我笑起來:“你好自戀。”
“沒有人值得你等這麼久的,JOJO,他是一個男人,無論如何,都不應該。”
“我知道。”
掛下電話,我坐起來,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我打開筆記本電腦,又打開QQ,我想了很久很久,終於給自己換了一個簽名:
——有個人說,他會陪我等你回來,直到期滿。
然後我關機洗澡睡覺。
9月27日,我精神恍惚了一整天。
那也許算是我的世界末日了。
程旭陪著我,我們並肩坐在江邊,一直坐過淩晨。
我買了一大堆啤酒,程旭隻允許我喝一罐,我就省著喝,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嚐著那略苦的滋味。
我以為奇跡會發生的。
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生。
12點一過,我站起來,把空啤酒罐扔進江裏,回頭對程旭說:“走了,回家。”
他站起來,看了我一會兒後,突然向我張開了懷抱:
“JOJO,想哭,就哭出來吧。”
我的眼淚立刻決堤,我撲到他懷裏,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
程旭緊緊地抱著我,手掌用力地摩挲著我的背。這是一個男人善意的擁抱,溫暖,寬厚,可以撫慰我冰冷的靈魂,卻是我這輩子第一次享受到。
五年的等待,終於期滿,我實現了自己的諾言,卻沒有得到我想要的結果。
我隻不過想親口聽他說出一個理由,而現在,這也許會變成一個永遠的秘密。
陳桔,你刑滿釋放了。
忘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