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滿腦子都是葉思遠。
我本來以為,像他那樣殘疾得那麼嚴重的人,會很孤僻,很不容易親近。但是昨天接觸了一下才發現,他雖然不算活潑外向,但是脾氣倒還不差。
我害的他被人打,害的他扭傷了腳上醫院,他並沒有對我興師問罪,反而還很溫和地對我笑,在醫生麵前把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還在車上關心我的傷口。
我很感動,又想到了呂醫生的話,這幾天,葉思遠會不會很不方便呢?
晚上7點多我要去Olive跳舞,下午下課後,我突然又想起他。
我給他發了個短信:“嘿,葉思遠,幹嗎呢?”
他沒回,我下了樓。
半小時後,我又發:“吃飯沒?”
這一次,他直接把電話撥過來了。
“什麼事?”他問,懶洋洋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真他媽好聽!
我說:“你幹啥不回我短信啊。”
“我這幾天回短信不方便,隻能用嘴叼著筆按鍵,你有事就打電話吧。”
我噎住了,才想起,他不能像我們那樣用手指發短信,他得靠腳。
“呃……對不起。”我很沒出息,又道歉了。
“你別一天到晚道歉,又沒什麼事。”
“你吃飯了嗎?”
“正在吃。”他口氣不太好。
“這樣啊……”我說,“我剛去店裏炒了幾個菜,在你們男生寢室這兒呢,想找你一塊兒吃,行不?”
“……”
“告訴我你哪個樓呀。”我笑嘻嘻地說。
“7號樓205。”他說完,我就把電話掛了。
進了7號樓,我在宿管那裏登記。
每個學校都是一樣的,女生進男生寢室容易,男生進女生寢室是難如上青天。
我上了2樓,剛走到205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乒零哐啷”的聲音。我手抓上門把,一擰,門鎖著。
我叫:“葉思遠,葉思遠,你沒事吧!開門啊!!”然後不停地拍門。
20秒後,門才打開,我看到葉思遠正在穿鞋的左腳,知道他是用左腳給我開的門。
他說:“你鬼叫什麼呢!”然後轉身走回了房間。
他的背影很高大,肩寬腿長,真是模特兒身材。隻是此時走路還是有點跛,他身上內穿米色V領毛衣,外穿藏青色的帶帽羽絨背心,背心的袖洞處垂著兩條軟綿綿空蕩蕩的袖管。
我走進去,寢室裏隻有他一個人在,他說:“我室友他們去打籃球了,吃完飯才會回來。”
哦……打籃球,我想,這是他永遠無法玩的運動。
我看了看葉思遠的臉,發現已經消腫了,幾乎看不出來他昨天挨了一拳,我覺得安心。
這時我開始打量葉思遠的寢室,覺得很新鮮。
別的寢室都是四人間,進門左邊洗手間,右邊洗臉台盆,中間過道通往陽台門,房間裏左右兩邊各兩組組合家具,上麵是床,下麵一半是書桌,一半是衣櫃。
而葉思遠的寢室,是三人間,進門都一樣,房間裏右邊仍然是兩組組合家具,左邊卻是一張低床,床尾擺著衣櫃和一張矮了10公分的書桌。
葉思遠根本爬不了上鋪,這是為了他的身體而特製的家具,也就是說,他一個人占著兩個鋪位。
我尋找著剛才那陣奇怪的聲音發出的源頭,看到書桌的角落裏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椅子正對的桌麵上,是一盒飯菜,但是米粒兒有很多灑在了外麵,地上也有。然後我就看到——地上有一把不鏽鋼勺子。
葉思遠順著我的視線也看到了那勺子,他低聲說:“左腳吃飯不太習慣,不小心就掉了。”
我走過去,把勺子撿起來,拿去洗手間洗幹淨,又把它放回桌上的飯盒裏。
我把我買的三個炒菜拿出來,在桌子上墊上報紙,擺出來。
“吃飯吧。”我說,自己拿了一盒飯,拉過他室友的一張椅子,坐下就吃起來。
我沒打算幫葉思遠忙,我知道,他根本不願意我幫忙。
他隻得和我並排坐下來,說:“我腳擱上來吃飯,你不介意吧。”
我衝他笑,說:“不會,快吃吧,磨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