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台下方的觀眾席被炸得四分五裂,整個看台都崩塌下來,原本擠在那裏的觀眾們如同從米袋中漏出的米粒,連滾帶爬地掉了下來,跌落在屍堆和廢墟中。
當然,比起直接在爆炸中粉身碎骨的倒黴鬼,這些家夥還算是幸運的。
一片鬼哭狼嚎聲中,受到巨響驚嚇的獅頭犬們猛然收住腳步,隨即驚喜地發現那些從看台上滾落下來的獵物,比剛才那兩個目標更近。
於是,它們歡欣鼓舞地轉頭朝著崩塌的看台那邊狂奔而去,至於剛才的爆炸巨響,那已經不在它們的考慮中了。愚蠢的高等智慧生物們到底在做什麼,那根本不關它們的事,它們要做的就是咬住當前距離自己最近的獵物,然後美美地大快朵頤一頓。
轟隆!轟隆!裁判台對麵的觀眾席看台上,也響起了接連不斷的爆炸聲!兩段爆炸點附近的看台也相繼崩塌!
這下,再也沒有人關心場上那兩名角鬥奴的死活,所有的觀眾們高聲驚呼著,一起向看台出口方向湧去,其速度甚至比下麵那群獅頭犬還要快。
“這,這又是怎地了?”李克遜驚愕地望著陷入混亂的觀眾席,茫然不知所措。
安秉臣望向看台邊緣之外的天空,望見城中各處冒出更多黑色煙柱,立刻明白了一切。
以叢林之子為首的茲克族奴隸們醞釀的大暴動,開始了!
“快,李兄,我們趁亂跑吧!跑出去,就是自由身!”
他丟下短劍和盾牌,扯住李克遜。
但李克遜聽了他的話,臉上卻更加迷茫:“跑?我們跑到哪裏去?”
安秉臣見他一副尚在夢中的表情,忍不住咆哮起來:“你真的不想回定州看看了嗎?離開了巴拉契亞家族,你就活不成了嗎?我就是從河北來的,跟著我,我們一同回家!”
李克遜如夢方醒,哦了一聲,手中依然提著自己的那杆長槍,跟在安秉臣身後向著距離最近的崩塌看台發足狂奔。
安秉臣連戰三場,雖然體力消耗極大,但丟了沉重的盾牌和短劍後,速度卻也不慢,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已變成大豁口的看台。
一隻毛茸茸的手臂伸到了他麵前,安秉臣抬頭看時,居然是角鬥學院裏跟著休曼的那位小茲克角鬥奴阿昆。
“休曼老師讓我來接應你!昨天晚上,我們的人已經攻占了汙水鎮!”那位小猿人滿臉興奮,雖然年紀小,但他的力氣卻不小,輕輕一拽就把安秉臣拉了上去。
“那你是怎麼來的?”安秉臣驚訝地問。
他跟著西諾坐地效飛行器從烏姆角鬥學院飛到錫蘭僅用了半小時,但如果在海岸和叢林中徒步奔行的話,至少也要三天時間。
“我從學院裏偷了一隻樹猿,三天前就到了錫蘭,一是給這裏的叢林之子送信,二是專門來找你!”
作為叢林之子的信使,阿昆肯定給錫蘭這邊準備起事的角鬥奴們帶來了某種信息或指示,沒準今天角鬥場的爆炸,就有他的一份功勞在裏麵。
不過,安秉臣已經無暇去關注這些繁瑣細節了,休曼專程讓阿昆來找自己,那絕對不是出於對自己安危的憂慮。
“叢林之子有我那些夥伴的消息了嗎?”他充滿期盼地望著阿昆。
那少年猿人點了一下頭:“嗯,他們好像在東大陸,在黑火山脈的另一側那邊。”
轟隆又一聲巨響,遠處的角鬥場看台又爆炸了。安秉臣和阿昆都本能地縮身蹲下,然後,他聽到了一個呼喊的聲音。
“拉我上去!”看台下麵的李克遜把自己的長槍槍柄伸了上來。剛才安秉臣爬上來的時候,因為用力過度蹬垮了一截搖搖欲墜的斷牆,結果把後麵的李克遜卡在了牆下。
安秉臣抓住槍柄用力將那位大宋侍衛步軍將虞侯扯了上來,李克遜上來打量了一眼阿昆,扭臉就問安秉臣:“這陣霹靂雷,是你們幹的?”
安秉臣搖搖頭:“李兄,此地將有大亂,不宜久留。我有飛舸可越萬千世界,直返河北故地!你若有心回人間看看,那就跟著我逃出城去,尋了我那幫同伴踏上歸途!”
“可是,巴拉契亞家族對我恩重如山,我就這麼一走,豈不是……豈不是……”李克遜望了裁判台那邊塌了半壁的貴賓館一眼,一時間頗難割舍決斷。
“男子漢大丈夫,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偶爾回家看看,也不耽誤你報恩守義,對不對?”安秉臣一句話說完,轉身又問阿昆:“我們現在該去哪裏?”
按照當初與休曼的約定,叢林之子幫他找到同伴,他為角鬥奴們解決天外之敵。
休曼既然把阿昆派到錫蘭來接應他,後麵的環節應該是都有所安排。
“跟我出城,到義軍那裏,借幾隻樹猿去東大陸!”阿昆掃了一眼李克遜,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頗為警惕,雖然口中說著話,但腳下卻遲遲不動步子。
安秉臣見狀忙做解釋:“這位,也算我的同伴,我必須帶他一起走!”
阿昆聞言後不再猶豫:“好,跟我來!”話音未落,已經一縱一躥,沿著看台台階往上躍去。
安秉臣拉了一把李克遜,跟在阿昆後麵。跑動中,他回頭看了一眼,卻遠遠望見對麵看台邊上,依稀可見訓導師西諾氣急敗壞地指著這邊大喊大叫。隔著這麼遠,又看不清麵目,如果不是多哥人那明顯過於矮小的身材,他還真沒法認出來。
西諾肯定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阿昆。不過,就算看見了又能怎麼樣?
安秉臣得意地朝那個矮小的身影揮了揮手。
“拜拜吧,您嘞!”
然後,他抓住阿昆係在看台外緣的麻索,唰地一下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