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茲克(2 / 3)

學院裏的角鬥奴之間交流用的不是陶圖格聯盟通用語,它們說的是一種以大量爆破音為特色的語言,詞彙變化不多,語義注重簡短有力,形容修飾詞也很少。

安秉臣用兩個星期時間大致學會了這種簡陋的語言,他的對練同伴司康——那位毛茸茸的猿猴稱這種語言為茲克語。司康屬於茲克族人,他的故土在這個星球隔海相望的另一片大陸上。司康的父母被波金人劫掠為奴,他算是生長在異鄉的第二代茲克人。

茲克行星是個很大的世界,這裏原先生活著十多個不同種族。很久很久之前,以弗萊岡人為首的上界領主們從天而降,這些來自外部世界的神征服了當時統治整個茲克行星的波金人。領主們將這個世界引入新的方向,無數巨型角鬥場拔地而起,場地裏的各種生物為生存而拚殺,場地外的看台上,更多本地人從未見過的觀眾在呼叫呐喊。在這幕熱鬧勝景背後,各種通用貨幣滾滾湧入奴隸主們的口袋。

整個茲克星由此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繁榮,畸形的繁榮。

“你的盾比你的劍更重要!如果不能用好你的盾,你不會有任何機會刺出手中的劍!”

學院廣場中央,兩名高級角鬥奴的劍盾對抗演示,令包括安秉臣在內的所有新人目瞪口呆。西諾導師手持一根細細的木杆,站在旁邊不時用茲克語給予點評。

安秉臣此前也練過智庫根據人類人體工程學擬定的擊劍技,但那種練法更注重於看準時機和角度的奪命突刺,從本質上來說隻是街頭持械流氓鬥毆的一種高級版本,而眼前這兩位角鬥奴的廝殺幾乎完全顛覆了他對冷兵器戰鬥模式的看法。

他們手中的短劍像一種活物,從來沒有放下和舉起之說,兩位角鬥奴的劍尖總在持續不停地高速運動中,與這個攻擊點相對應的是盾牌的防禦麵。一個點,和一個麵,加上角鬥者的身體重心,構成了一個行雲流水般持續變化的三角形。

手持機動騎兵短劍的互助會戰士們通常會俯低上半身,像拳擊手那樣偶爾晃動身體,然後擇機刺殺。但角鬥奴們的身體則始終處於運動狀態,他們從不在靜止中等待時機,要麼用劍逼迫敵人露出破綻,要麼揮盾擋住對手的攻擊。

隻要有機會,角鬥奴不僅用劍和盾,也用肘、膝、腳甚至額頭攻擊對手。

從旁觀者的視角來看,這兩位角鬥奴更像是在表演一種死亡的舞蹈,優雅而致命。

“永遠不要用超過必要的力量,因為你永遠不知道戰鬥會持續多久。”

安秉臣看得很清楚,那兩位角鬥奴的短劍並不局限於線性刺殺動作,切、削、掃、劈,甚至格擋撩撥都玩得得心應手。兩位演示者拿的是木劍,劍尖蘸有紅色顏料,從兩人身上布滿的紅印來看,刺殺的點狀紅斑數量居然是最少的。

“對於身穿甲胄的敵人,不要急於發動攻擊,用你們的劍放掉他們的循環體液,讓對手的體力加速耗盡。在後麵的訓練課程中,你們將用一半的時間來學習各族生物的生理特征,每一位優秀的角鬥士,都能算半個醫生!”

在西諾的示意下,兩位角鬥奴停止了廝殺,靜立在原地不動。左邊那位茲克族猿人身上約有二十多個紅色印記,右邊那位長得像穿山甲的仁兄正是當初和安秉臣對吊在院子兩側的受罰者,它身上的紅色印記更多,應該超過了三十道,不過大多是切削造成的紅色線條,致命部位承受的點狀紅斑幾乎沒有。

包括安秉臣在內,所有的角鬥奴新手們都看得若有所思。

一個月後,新人們開始接受神經電極的模擬訓練。

這是一種類似智庫模擬培訓的強化刺激課程,插入神經中樞的電極針將在角鬥奴腦中模擬出針對不同難度對手的戰鬥,角鬥奴如果勝利,電極針會根據物種生理特征釋放特定電流將讓勝利者獲得巨大的身心愉悅,如果失敗,電極針釋放的強大電流則會將失敗者折磨得欲死欲仙,終生難忘。

這種可怕的強化訓練能以最快速度將每一場戰鬥融入角鬥奴的身體記憶,讓他們在危急時刻做出本能反應,而不需要再通過大腦進行分析判斷和推演。

最糟糕的是,這種強化刺激訓練,會讓角鬥奴們深深地迷戀上殺戮所帶來的快感,就像吸毒一樣。

在所有的角鬥奴新手中,安秉臣的表現並不突出。或者說,他根本沒有太用心。大多數時候,安秉臣都在觀察周圍的情況,有時候是波金衛兵手中那種可以發射黑色射線的金屬長矛,有時候是天邊掠過的一艘巨型飛行器。

這段時間以來,他通過觀察已經發現,幾乎所有出現在天空的飛行器,都是朝著海岸線那個方向去的。從那些飛行器的大小來看,應該都是星際級別的飛船,它們飛去的那個方向,多半有一座規模不小的星港。要想離開這處邪惡的角鬥奴窩點,隻能從此入手。

對於從天平號上同時墜入茲克星的那些夥伴,他已經不抱任何希望,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也許,他們和自己一樣,已淪為奴隸主們蓄養的角鬥奴。或者,更糟糕的是,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中已經失去了生命,淪為異鄉孤魂。

“你讓我感到非常失望,九百二十三號。你最近一段時間來的表現,與你本該擁有的實力,完全不相吻合。”

“西諾大人,在下已經盡力了。”安秉臣做出一幅畢恭畢敬的嘴臉,眼睛卻在偷偷打量著那位矮小的多哥導師。

他已經考慮清楚了,下一次如果還有機會,他絕不會靠近這個電鰻矮子貼身廝殺。奮力擲出手中的短劍,或者奪過守衛的射線長矛,沒準可以解決這位尊敬的導師。

西諾看了一眼安秉臣,沒有像往常那樣責罵,隻是淡淡地道:“明天,你將參加汙水鎮角鬥場的新人選拔賽。這次比賽,所有選手都會用真武器和盾牌,能不能活下來,為烏姆大人贏得最後的榮耀,全看你自己了。”

聽到這話,安秉臣心中一驚,暗地裏把那位章魚烏姆,以及眼前這位西諾導師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這可是直接把自己逼上一條不歸絕路,要麼被對手殺死,要麼老老實實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