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高加利人走到安秉臣麵前,把那金屬陀螺貼到他頸部,用力摁了一下。
安秉臣感覺到一股宛如電擊的刺痛,他忍不住呻吟了一聲。但這疼痛來得快,去得也快。高加利人拿開陀螺,繞著安秉臣又轉了一圈,隨後快步走出木板房。
正當安秉臣感到莫名其妙之際,大門裏又走進來一個矮小的生物。
這是個多哥人,身高不足一米,穿一件款式怪異的白色連體緊身衣。這位多哥人的膚色,似乎比衣服的顏色更加蒼白。
那多哥人做了個手勢,兩名波金人立刻鬆開了鉤杆,安秉臣貼著牆滑坐到地上,呆呆地望著那位連自己坐高都仍然不及的多哥人。
“我叫西諾,按照烏姆大人的命令,今後我將負責你的一切。”這個多哥人說陶圖格聯盟通用語的口音相當奇怪,每到一句話的末尾,總會莫名其妙地拉高語調。
“我的一切?”安秉臣怔怔地問。
“對,你的日常生活,你的公共禮儀,當然還有你的訓練。對了,速烈人,你有名字嗎?不,不用告訴我。因為你以前叫什麼,都無所謂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九百二十三號!嗯,九百二十三號,烏姆大人所擁有的第九百二十三號角鬥奴。現在,站起來跟著我走!”
多哥人做了個讓對方跟上自己的手勢,然後不由分說地轉身就走。
“我不是任何人的奴隸!”安秉臣徒勞無益地爭辯道。
旁邊那兩位波金人揮動鉤杆,驅趕著安秉臣,讓他無法繼續坐在木質地板上。
“我不想聽這些廢話。跟我到烏姆大人的角鬥學院去,那裏有更好的食物和床鋪,還有純淨的淡水。”
聽到西諾列出的種種優厚待遇,安秉臣立刻閉上嘴,跟在小矮子多哥人後麵亦步亦趨。
奴隸們圍聚的木板宿舍裏彌漫著各種能熏死人的味道,這裏連床都沒有,大家都或坐或蹲趴在地板上。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吃得太多的緣故,他現在渴得厲害,特別想喝水,此刻聽到西諾一提水,馬上放棄了所有關於奴隸和自由的理念抗爭。
先吃飽喝足了,再想法繼續鬥爭吧。
離開了那座氣象宏偉的角鬥場後,安秉臣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街道狹窄路麵髒汙的小鎮,各種截然不同風格的房屋建築以喪心病狂的模式拚湊在一起,最終構成了一個毫無觀賞性可言的聚居點。這些建築有木有石,大部分都殘破不堪,有的甚至是在廢墟上直接重新搭建而成,看上去極其粗糙。
安秉臣打量著那些醜陋的建築,跟著西諾很快走出了這座小鎮。他看到了以波金人為主的本地居民,也看到了一些體形怪異的物種,但幾乎沒有誰對他的出現感到好奇,大多數鎮上的生物都行色匆匆,各自擇路疾行。
“汙水鎮,這裏隻有錫蘭的百分之一大。”
走在前麵的西諾突然用聯盟通用語嘀咕了一句。
“我們腳下的這個世界,叫什麼?”安秉臣當然不認為西諾是在和押送自己的兩名波金人說話。他已經注意到,這個多哥人通過各種手勢指揮那兩名高達四米的波金人,它們之間明顯是嚴格的上下級關係,幾乎不存在語言交流。
“茲克。這個詞在波金人貧瘠的語言裏,應該是母親的意思。”領路的西諾走上了一條石板鋪砌的小徑。
安秉臣回頭看了看已經變成黑夜中一團暗影的角鬥場,以及那座僅有星點燈光的小鎮,嘴裏不自覺地把這個詞念了一遍。
身後的兩名波金人不知從哪裏掏出兩盞像提燈一樣的東西,擰亮之後掛在鉤杆前端,瞬間照亮了野外的道路,也映出了小徑兩側那些枝葉稀疏的陌生植被。
安秉臣微微揮手抬腳,感覺這個世界的重力和地球並沒有太大區別,吸入肺中的空氣更清新,也許是個未經開發的原始行星。但是,這裏的夜空沒有星辰,漆黑一片。想起當初乘坐天平號墜落下來時的情景,他推測這個行星的大氣層可能要比地球厚得多。
西諾並沒有走太久,大約一刻鍾之後,他們走上了一道山坡,遠遠就看到了一排方墩墩的整齊房屋。之所以能看到,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那些建築的窗戶和四周都有燈光。和剛才那座小鎮子比起來,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燈火通明。
走到近前,安秉臣看得更清楚了。這是一套用四座石質樓房圍成的大院,每座樓房跨度大約百米,從窗口數來判斷僅有三層。超過三分之二的窗口都亮著燈,中間的大院裏點著某種散發黑煙的油脂火把,把大院裏照得雪亮。
十多隻形態各異的生物,在火光的映照中揮舞著各種金屬武器,奮力練習著格鬥動作。安秉臣眯縫著眼睛,看了半天也隻認得其中有一名三足三手的波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