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瞪大了眼睛。在冰封的小河對麵,停著一架精衛飛行器!
從飛行器外殼上堆積的落雪來看,那東西在那裏已經等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飛行器的艙門打開著,附近站了一群電磁步兵,還有三台足肢戰車,從頂部旋轉的弧形炮台,以及車體外殼上的白色槍鋤雙臂徽記來看,應該是影武士編製下的三號機體。這些東西的前麵,有一個身穿淺灰色戰術防護服的領頭者。他的頭盔護罩正對著竇斯年的足肢車,向前伸出的右臂高高舉起,做了一個要求停車的手勢。
竇斯年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起來。
除了執事團,沒有人可以調用精衛飛行器。能擺這麼大陣仗來這裏堵截,為的隻能是他運送的三位乘客。
等到停下足肢車,戰戰兢兢打開車門時,他的聲音都帶著哭腔:“有……有什麼事嗎?”
正因為他來自互助會,所以對這些昔日同伴的行事風格才最熟悉。
那位領頭者靠近打開的車門,看了一眼車裏同樣在哆嗦的四具軀體,出人意料地敬了個軍禮:“你是自由平民竇斯年?編號七九九三五六二……?”這份熟悉的做派,立刻讓竇斯年確定了他是這幫人的首領。
“是我,長官。”竇斯年下意識地離開了駕駛座,陪著笑點頭哈腰。
“車上的其餘三人,下來!”軍官點點頭,突然厲聲喝道。他身後的電磁步兵們呼啦一聲靠了過來,將竇斯年的黑車包圍在正中。
完顏永貴慘然一笑,握住了獨孤群的手:“想不到,居然是這種結局……”
獨孤群的手也在哆嗦,但他的聲音卻勉強保持了平靜:“永貴,我們好歹也是這個國家的領導人,要保持最後的氣節,不要讓後人看輕了。”
“嗯。”完顏永貴毅然答應著,挺胸走下了足肢車。車外的風雪讓他感到刺骨的寒意,但依然及不上胸中的一片冰涼。
那領頭的軍官走到三人麵前,隔著頭盔防護屏逐個打量了一番。
“完顏永貴?”
“是我,你們想要怎麼樣?”完顏永貴抬起頭反問,他的聲音充滿了不甘的孤傲。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無論是拷打還是槍決,他都不會低下高貴的頭顱。
“獨孤群?”
“我是獨孤群,閣下是互助會的吧?”獨孤群凝視著那麵看不到任何表情的頭盔防護罩,竭盡全力想要知道對方的來路。
“鄭書明?”
鄭書明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完顏永貴,最終下定了決心毅然道:“是我……長官,我是鄭書明。我……我願意戴罪立功,揭發他們的罪行……”
一個巨大的巴掌出現在他眼前,將他打得眼冒金星,倒在雪地中。
那頭盔上的防護罩突然打開來,露出一張宛如風霜雕刻的中年男人麵容。
“我是互助會信息部副部長許誌剛。”那人惡狠狠地注視著不知所措的鄭書明,仿佛一隻正在窺探獵物的獅子:“鄭書明,經過我們核實,你向美國訪華特使康納提供了電動引擎和雙極電池的絕密消息,不僅導致南方兵器工業公司遭到喬裝互助會突擊隊的武裝人員襲擊,也使我方廣州特遣隊受到美國人的戰術核武器伏擊。我的手下有十人因你而死,今天我來就是為了算清這筆帳。我這裏有全部相關證人提供的證詞證物,你需要看一看嗎?”
聽到這話,鄭書明像是見到了來自地獄的猙獰惡鬼,從地上爬起來扭頭就跑。
從後麵射來的一發電磁步槍彈穿透碎了他的右腿,鄭書明慘叫一聲栽倒在雪地裏。
許誌剛慢慢走近,看著那位曾經不可一世的秘書:“對了,順便告訴你一聲。你拜托康納經日本轉移到美國的五名家人,已經在昨天被全部處決。你的父母,你的弟弟一家三口,包括你那才滿四歲的侄女,現在都在美國西海岸的大洋深處,你再也不用擔心他們的安全了。”
鄭書明打了個寒顫,抬起頭來看著那張臉,眼中充滿了刻骨怨毒:“你們……你們還有沒有一點人性?”
“有!”許誌剛漠然地看著他:“我們有人性,但那是給人準備的,對你這樣的畜生就不必了。”
“成王敗寇自不用說,但你們如此歹毒,我縱然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鄭書明用淒厲的聲音呼喊著。
“放屁!”許誌剛淡淡地回答:“等你做了鬼,下麵還有無數的冤鬼在等著你,等著你們一家人呢,別把自己當成無辜的受害者。好了,話不多說,我的事情也多著呢,再見。”
他從腰間皮套抽出一隻造型怪異尺寸短小的手槍,沒有絲毫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砰!”一聲悶響,鄭書明額頭上多了個洞,整個後腦飛了出去,紅的白的灑落在雪地裏,遠看上去五彩繽紛,像是婚禮上拋撒的禮花。
“操你媽的,全家搭上你才六條狗命,換了我們十條人命,賺大發了不說,還讓老子在執事團和全體會員麵前丟盡了臉!”許誌剛悻悻咒罵著,對那具失去生命跡象的屍體猛踢一腳,轉身丟下徹底目瞪口呆的三個人,走了。
那群全副武裝的電磁步兵和三台足肢戰車魚貫鑽入精衛飛行器,艙門扣合後藍光大盛。幾秒鍾不到,這架二十多米長的龐然大物就變成了天邊越來越淡的一個小黑點。
竇斯年苦笑了一聲,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臉龐:“兩位,天也不早了,我們走吧。”
完顏永貴和獨孤群還在發愣,直到聽見這聲呼喚後,這兩位的神智才重返人間。
經過小鄭的屍體時,完顏永貴驟起眉頭,朝那具冰涼的軀殼吐了口唾沫。
“二位,這種不可抗力的意外,既不是我造成的,也不該我來負責。”竇斯年關好車門啟動了引擎,準備跨過那條冰凍的小河:“所以,原先說好的運費,可不能少我一分錢。”
後排的兩個人沉默著,根本沒人回應他的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