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每逢七阿哥心情不好的時候,他總會開著這輛紅色瑪莎拉蒂跑車出來兜風。
當然,七阿哥心情好的時候,也會開著這輛紅色瑪莎拉蒂跑車出來轉轉。
作為這座城市的新生代地頭蛇,維克多顯然也是認得這輛車的,張邦越甚至聽到這位黑人軍官嘴裏疑惑地輕聲吐出七阿哥三個字。
從中山大道北段以一百碼速度衝入臨江大道的紅色跑車顯然根本沒預料到前麵居然會有這麼多人,瑪莎拉蒂車頭一轉,勾勒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準備貼著武警隊伍後側原地甩尾轉頭返回。以七阿哥的車技,完成這樣一個入門級動作簡直比吃碗飯喝口水還要容易。
但是,掉落在街麵上的一支礦泉水瓶別有用心地破壞了這個原本完美的轉頭動作。
瑪莎拉蒂的左前輪在壓過水瓶的瞬間暫時脫離了路麵,作為這場華麗旋轉的中心點,它失去了地麵,也失去了對全車的支撐,紅色跑車轟鳴著掃飛了兩名站在隊伍後側的武警,像在冰麵上滑行一樣衝向不到百米之外的遊行隊伍。
張邦越看傻了眼,他身邊的維克多·陳少校也看傻了眼,甚至連那六排非裔武警也看傻了眼,大多數人甚至忘記了閃避,就這樣呆呆看著一輛紅得有如一團火焰的豪華跑車身不由己地撞進了舉著各種標牌和橫幅的人群。
看到被撞得四散飛揚的抗議者,張邦越立刻伸手去抓腰間步話機。他同時忍不住罵了一句:“我操!”
為什麼,總是他遇到這種爛事?
維克多·陳的黝黑臉龐抽搐著,一雙牛眼也眯成了縫:“我操!”
碾出一條血路之後,紅色瑪莎拉蒂跑車在受害者的慘呼聲中停了下來,真正阻擋它的並不是抗議者的血肉之軀,而是人行道上的一根路燈柱。整個發動機艙在路燈柱的抵壓下嚴重變形,但這種變形顯然不及周圍二三十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醒目。
憤怒的人群從四麵八方圍過來,用拳頭和標語牌敲打著瑪莎拉蒂紅色的外殼,將原本光滑發亮得像紅色綢緞的車體砸得坑坑窪窪。七阿哥的反應很快,立刻反鎖了車門,任由抗議者打砸他的愛車。張邦越透過碎裂的前擋風玻璃甚至能看到他驚慌失措的蒼白麵容,不知為什麼,他的心裏突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愉悅。
“耶律指揮,出大事了……”張邦越少校用三言兩句簡單地說清了現場情況。
耶律剛的聲音聽上去波瀾不驚,甚至連呼吸頻率都沒有變化:“是嗎?正好,獨孤委員也在這裏,讓他給你指示。”
緊接著,獨孤群的聲音立刻出現在耳機裏:“張邦越少校,我是救國委員會委員獨孤群!我現在命令你不惜一切代價救出受困車輛,無論如何也要保證車內人員安全,無辜群眾的生命財產正受到嚴重威脅,現在正是考驗你軍人素質的關鍵時刻!我現在授權你立刻采用所有可能的手段,驅散那些暴徒,拯救無辜群眾!整個國家和人民都在密切注視著你的表現,張邦越少校,你的功勞共和國不會忘記!”
最後這兩句過於露骨的暗示,張邦越當然沒有理由聽不懂。
“獨孤委員,我保證完成任務!”張邦越關掉步話機,看了一眼目不轉睛望著自己的維克多:“立刻衝鋒,朝天開槍驅散他們,趕緊把人救出來再說!”
維克多立刻扔掉盾牌,衝到了隊伍前麵:“上,兄弟們,跟我去把七阿哥救出來!”
與身邊這位憲兵大隊派來督陣的張少校相比,被困在紅色瑪莎拉蒂跑車中的七阿哥的份量顯然要重得多,絕對值得維克多玩命效力。
張邦越鄙夷地看了維克多寬闊的背影一眼,往前走了兩步,一塊從抗議隊伍中拋來的飛石落下,掉在他腳邊。
張邦越眉頭一皺,突然身形一歪,丟開擴音器踉踉蹌蹌倒了下去,同時右手捂著自己的右側太陽穴,仿佛那裏受到了致命的重擊。
裝甲車咆哮的轟鳴聲中,多數非裔武警都在向前衝,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小動作。過了半天,才有兩雙黑色的胳膊把他從地上攙起來,扶到路邊花壇旁坐下。
“你……怎麼了,長官?”一張油黑發亮的年輕麵孔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問道。
“石頭打中了腦袋,頭暈,惡心,想吐……”張邦越垂著頭,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不用管我,你們去告訴維克多,讓他接替我指揮,無論如何也要救出被困車輛上的人員。”
“是,長官!”兩名士兵得了聖旨,立刻衝向前方。
等他們跑遠後,張邦越抬起耷拉的腦袋,偷偷看了一眼事發現場。
維克多帶著一群士兵已經和包圍紅色跑車的示威者交上了手。接連兩根木棍砸在他背上,維克多宛如沒事人一樣,轉過身來就是一霰彈槍,直接將從背後襲擊他的一名禿頂老頭轟飛了出去。
“我操!”張邦越暗罵了一句,靠在花壇邊閉上雙眼,努力抑製著好奇心,不讓自己睜眼再看那邊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