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埋伏
“哼。胡鬧。”唐嵣冷聲道:“正道中人,又不是綠林道上的好漢們,說話豈能像你這般匪氣衝天?”
唐嵣聽了馮營的話,不由眉頭一皺,冷聲便罵。嚇得馮營一縮脖子,這方才想起自家已然就將是別人的晚輩,如此說話,實在失禮。
馮營在一旁正心下忐忑,計較自家在長輩麵前失禮之時,卻聽唐嵣把長劍一拍,叫罵道:“這群狗膽包天的殺才不來還則罷了,如若是敢冒出個狗頭,且看道爺的手段!管叫他有頭來撒野,晚上沒頭回去尿炕!”
唐嵣行走江湖,多為人看相算卦,因此也學著街頭的江湖術士,自稱一聲道爺,而實際上,洛書派也確然是有不少弟子乃是出家的道士。不過他這比綠林好漢剛劫了一票肥羊還要囂張豪邁的語氣當真是嚇得賀笠與馮營一個跟頭。賀笠暗道你這等傲氣逼人的男子不都應該時刻擺出一副麵癱臉半天才說一句話每句話一個字語氣能凍死人這樣的表現嗎?你這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山賊土匪打手的口氣算腫麼一回事啊!
馮營則是在一旁佩服的五體投地,原來唐師伯說我正道中人不能同綠林好漢一般沒有架勢卻是如此之解,唔,唐師伯這架勢果然高出綠林山匪甚多,那綠林中人算得甚麼?罵街有我唐師伯罵的囂張、罵的響亮麼?果然天下的“正宗”還是要數正道八大門派啊!他倒是絲毫不擔心自己會不會被皆傳派收錄門牆,先自在心裏叫起師伯來。
賀、馮兩人正心中讚歎著唐嵣的剽悍,驟聽張金在馬車前方驚叫一聲,似乎吃驚不小。唐嵣、高中兩人是常年在刀口上行走的,雖說見得大陣仗不見得比的上賀笠,臨敵對陣的經驗與驚險,卻是體會的極為深刻,反應也是神速,聽到張金驚叫,立即箭一般竄了出去。這卻完全是生死之間的本能反應,高中甚至不顧自己身無內力,拔腿便跑向張金所在的一側。
賀笠飽讀各類武俠小說,理論知識豐富至極,但實際生死之間卻是半點也沒有,離死亡最近的一次是與隴西雙雄一戰,可畢竟馬連還尚未來得及下殺手,也僅此一次,故此反應卻是慢了少許。但好在賀笠輕功高明,略微一愣神,便提氣輕身追了過去,須臾間便趕上了唐嵣、高中兩人。
唯獨馮營的反應卻是最慢。他雖說是下九流的騙子,行騙不成被苦主一頓暴打的次數不少,可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反而沒甚麼生死間的經曆。小聰明固然是有的,極為迅捷的反應和果斷行動的魄力較之賀笠三人卻是天淵之別,加之內力全失,當賀笠等人已然趕到馬車另一側時,馮營眼中還帶著茫然,向著賀笠前番所在的方向輕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馮營這一下反應慢了,實則也是情有可原,畢竟能夠像賀笠三人那般坐擁無數珍貴資源培養出來的人才並不太多,經曆過生死陣仗的就更是少的可憐,他一個市井間的騙子,終日渾渾噩噩地,不過為混口飯吃,偶爾發上一筆小財,便已然足夠高興上半個月,卻哪來這般警覺?但世事不論過程,不問緣由,卻是隻看結果的。正是因為馮營行動上慢了這一步,令他吃足了苦頭。
賀笠三人衝到張金所在的一側,眼見的張金滿麵詫異,正東張西望地四處查看,手上不住地在衣衫上拍打著。賀笠定睛一看,原來那拉車的馬匹不知何故竟然斷了一隻蹄子,那馬蹄子上釘著的本是馬蹄鐵,馬蹄鐵之上是較薄的一層角質,角質之上便是血肉骨頭。若要說骨頭堅硬,那麼蹄子上方這一點點骨頭,在一匹馬全身的骨頭當中,恐怕還排不上號,但若要將這段骨頭拿出來,單以硬度而論,也絕對不算甚麼軟和東西,尋常武林中人,持刀也不夠鋒利的,一刀斬下,也難免會崩了刃口;便是賀笠、高中這等高手,手中的兵刃若是鋼口不好,也免不了一刀難斷。而此時這匹馬右前蹄,顯見是被人一劍削斷了去,骨斷處平滑如鏡,明眼人都看的出,此人不光功力深厚,手中所持,也是一柄利刃。
賀笠自忖持刀難斷此蹄,更不消說對方顯然是用的長劍。刀猛劍柔,長劍因為長度和厚度的緣故,正麵硬砍硬劈,本是極易折斷,何況三人都看得出,此人顯然是個用劍的老手,而絕非是為了鋒利現找過一柄神劍來湊數。原因便是他的出手長劍乃是削斷馬蹄,而非硬砍,以長劍削出的力道,亦能將這馬蹄一劍而斷,這份功力,顯然又較之用刀砍斷來的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