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鬢發散亂,雙眼滿布血絲,臉色慘白如紙,明明穿的一身錦衣華服,也掩蓋不住滿臉垮相。
“楊侍郎?”
穆謠想了一會才認出這人是誰,偏過頭看了聶源楓一眼,隻見身側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閃過一絲寒光。
聶源楓一手圈緊穆謠,昂起頭望向崩潰的男子,語氣有如逗弄一隻垂死掙紮的耗子:“原來是楊侍郎,恭喜你即將與成平伯喜結連理,他日本王定必奉上厚禮。鑒於你二人馬上就要大婚,本王勸你務必慎言謹行,莫要讓未來夫君心存芥蒂才好。”
“要怎樣你才肯放過我?”
瞪著兩人,楊侍郎眼中閃過憎恨、憤怒、不甘,掙紮著要推開攔在身前的侍衛,歇斯底裏喊道:“隻要你讓陛下收回成命,我以後不會再靠近你一步!”
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聶源楓懶得再掩飾臉上的輕蔑,回道:“賜婚是陛下的意思,本王萬萬不敢違抗皇命,楊侍郎小心禍從口出。韋塵,”
他斜睨了身旁的近侍一眼,冷聲道:“替本王把楊侍郎送回丞相府。”
“聶源楓!你為什麼要這麼絕情!你毀掉我一生嗎……”
不顧幾近崩潰的楊侍郎,聶源楓環住聽得發愣的穆謠,貼著他的耳旁說:“不用理他,我們進去吧。”
一臉迷茫地被他帶進府中,楊侍郎的哭喊聲被厚重的紅漆大門鎖在身後,穆謠後知後覺拽了拽聶源楓的衣袖,問道:“他這是?”
“今天早上忘了跟你說,”聶源楓絲毫沒被剛才的事打擾,淡笑著親了親穆謠的額角:“沒被嚇到吧?我今天早上跟陛下提了,請他為成平伯與楊侍郎賜婚。”
穆謠停下腳步,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為這人的婚事操心,明明昨天那麼厭惡。
便聽聶源楓沉聲道:“你可能不知道,他就是丞相的兒子楊渺,暗地串通圖門德以及在府裏下毒的人,主使都是他,本王斷不會忘記他做的好事。”
連“本王”都出來了,穆謠啞然失笑,看來是多慮了,隨即催促聶源楓:“那你倒是說清楚。”
揮退下人,聶源楓把穆謠拉近了些,伏在他耳邊故作神秘地說:“論年紀,成平伯與姑母同輩,是京城有名的紈絝,但數年前,他身上發生了一件大事。”
說到這裏,他語帶嘲諷:“他勾引當時剛成親的驃騎將軍不成,對其下藥,被捉奸在床。這位將軍你我都見過,就是鎮北將軍和他的夫人,你還記得吧?”
被這話震驚得無以複加,穆謠想象不到,當時將軍夫妻看上去是如此恩愛,完全不似有任何芥蒂。
見他目瞪口呆的樣子,聶源楓頗有幾分得意:“鎮北將軍的夫人也是將門之後,自幼習武,性格剛猛得很,當場就要提刀把成平伯那話砍下來。”
身上某處一涼,穆謠下意識往聶源楓懷裏湊了湊:縱使這人是罪有應得,聽起來還是很恐怖。
看出穆謠臉色不對,聶源楓安撫般揉了揉他的肩,繼續說:“出了這種事,對兩家也不好,當時知道這事的仆人、禦醫都被勒令三緘其口。後來將軍自請調離京城,封號也改了,幸虧他曾是我爹屬下,才讓我偶爾知道了這事。”
幸災樂禍般眨了眨眼,聶源楓神色一凜:“據說成平伯那以後就不舉了,正好給楊侍郎個教訓,讓他以後都記得,再敢動歪心思,成平伯就會是他的下場。”
穆謠恍然大悟:楊侍郎以後恐怕就真是“無一無靠”,這招妙!
聶源楓露出一個惡劣的笑,英俊的臉難得帶上一絲邪魅:“而且,你不覺得,成平伯與楊侍郎這兩人,都愛覬覦別人的夫君,什麼手段都使得出,簡直是絕配嗎?”
後麵的話穆謠沒怎麼聽得進去,他出神地盯著聶源楓的側臉,想的卻是:這人連使壞的樣子,都那麼好看,自己可算是栽了。
見穆謠默不作聲,聶源楓一時會錯了他的意思,垂眼委屈地把下巴枕在他肩上,悶聲說:“你是害怕?覺得我對他殘忍?”
“你想多了。”穆謠知道他肯定是誤會了,雙手輕撓過他的後背,像給一隻大貓順毛,哄道:“我一向對朝中這些事知之甚少,聽起來像天方夜譚,你有空多給我說說。”
聶源楓這才放下心,抬起頭,討好說道:“你想聽什麼我就說什麼,我也是咽不下這口氣,誰讓他敢動我看上的人呢。其實我請求陛下賜你封號,也是怕你以後會被他為難,畢竟他是尚書府的人。”
“啊,”提起這個,穆謠終於反應過來,半開玩笑般問:“以後他會不會使勁扣我的俸祿?”
“他敢?”聶源楓眉間隱隱有怒意,周邊的空氣似乎都要凝結下來。
“沒事,反正你有錢,我又餓不死。”穆謠趕緊扯開話題,這人生氣的時候真是可怕:“不說這個,我上午的時候,讓人請蘇姑娘下午過來,傍晚一起到姑母家赴宴,到時看看梓煜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