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很久,真的沒洗澡就睡著了,其實我也不敢出門去洗澡。
不過還好,我大概把計劃想清楚了。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才六點多,我覺得全身都黏糊糊的,那個年限家裏還沒錢裝空調,我房間就一台小電扇,呼呼的吹了一晚上也沒用。
時間還早,我準備去洗個澡再考慮上課,推開房門的時候媽正在客廳裏掃地,收拾昨晚上的殘局,她看了我一眼。
她說:“你看看,這個就是你爸弄的,你以後千萬不能變成這種人,沒本事,除了灌黃湯就是打人砸東西……”
她那一套,我也聽了無數遍了,每一次發生這種事她就要說一遍。
我拿著衣服和毛巾往廁所走,媽問我:“你去幹什麼。”
我說:“洗澡。”
媽說:“一大清早你洗什麼澡。”
我說:“昨晚沒洗。”
媽說:“沒洗就不要洗了,浪費水!”
我沒理她,還是走進廁所去,後麵又是一片數落聲。
她說我什麼敗家,什麼浪費水,什麼拿她的錢不當錢。
老實說,他們都是這樣的,我在家裏,除了被罵就是被打,要不就是聽他們倆抱怨。
我一度不想回家,但是我一點兒辦法都沒有,我才初二。
洗完澡我就往學校趕去了,在巷子口我看見了正在賣早點的蕭爸,……我還是習慣在心裏叫他們蕭爸蕭媽,我覺得他們沒有把蕭淩當成自己的兒子來看,所以我蕭淩,也沒有把他們當成爹媽來看。
他每天就是這樣,早上賣早點,下午賣零食,推著他的小攤子在不超過巷子一百米的街道旁邊轉悠。
生在那個年代的人應該還記得,那個時候有一種賣麵包的三輪車,就是一個普通三輪車後頭拖著一個玻璃框架子,裏麵放著麵包,上下幾層。現在想起來很不衛生,但是那時候小孩子最喜歡吃這些。
蕭爸就是這樣賣麵包順帶賣點兒小玩意兒小零食的,早上就賣點兒自家發的饅頭。
我想:他就這點兒出息了……
媽也說:“你爸一輩子就是在巷子口賣麵包了。”
從他旁邊經過,我叫都沒有叫他,他貌似是看了我很久,最後我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句:“M,小畜生,孽種……”
我相信這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這麼罵自己孩子的男人。
我騎著車,很快就到了學校,坐下來的時候,同桌林謄看見我一臉的鬱悶,還很關心的問我怎麼了,我沒理他,當時我一心在想著怎麼跟刁哥約架。
後來我拿出一張紙,開始奮筆疾書起來。
我想清楚了,直接跟他們班上喊去,那是SB才會做的事情,我打算給他們來張紙條,而且我自己還不能去7班,我得換個人送去7班。
至於換誰,我看了看身旁的小胖子林謄。不過我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林謄跟7班的不熟,這個時候的他即便是在重點班也會因為胖而被人嘲笑,去了7班肯定受欺負,我還是不能害同桌。
但就在我寫這些東西的時候,林謄居然湊過來看,我把身子轉向一邊,就像考試時候不給別人看試卷一樣。
林謄說:“你在寫什麼,不給我看,寫情書嗎?”
我本來想敷衍他,就“嗯”了一聲。
哪知道林謄更有興趣了,說:“給誰的啊?”然後劈裏啪啦就是一大堆問題。
我本來真的不想為難他,但是他把握問煩了,我幹脆把寫好的“挑戰書”折了一下,又拿出另一張紙包好,說:“我要給7班的刁哥,不是情書,是一封很重要的信。”
林謄說:“刁哥?就是經常找你玩的那個,你們有事不能直接說啊。”
這個傻小子還是什麼鬼都不知道。
我說:“不能,你敢不敢幫我轉交。”
可能我那時候樣子太嚴肅了,林謄也沒多問什麼,說:“得了,好吧,我讓張雨幫你吧,她跟7班的人比較熟。”
用現在的話來說,張雨就是林謄的女神,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女生。但他的這個女神卻跟七班一個叫陳偉的打的火熱。
陳偉是富家子弟,這種關係,這種節奏,我相信大家應該懂得。
不管怎麼講,東西送出去就是好事,我管他們怎麼送出去的。
但是我死都沒想到,我這個舉動居然給我帶來了更可怕的後患。
好吧,先說當時的情況,信送出去了,我下午也如約跑去了該去的地方。
剛放學,我就來到了學校後山附近的牆根下,我基本上沒看到別人。心裏還在祈禱著在這兒等一會兒,最好那幫人不來,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開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