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僵持(1 / 1)

再次睜開雙眼,天已經蒙蒙亮。霧蒙蒙的天空,用沉重的灰替代了原本的清透的藍。窗戶外的枯樹上已經沒有了一片樹葉,幹枯的枝丫猙獰著,一陣風吹過,那孤零零的丫杈怯生生的顫抖著,他們無所依,無所靠,就這麼赤裸裸的迎接著大地的考驗。它們悲傷的神情太過濃重,讓人無法想起它曾經是怎樣的蔥翠茂盛過。

滿床明月滿簾霜,被冷燈殘拂臥床:心上突兀的冒出白居易的這句詩,然後便是自嘲的笑,它所描寫的場景與我現在的情景竟有幾分相似呢。

房門被輕輕的開啟,探出的是嫣兒的小腦袋。“格格,您醒了?要不要再去寢室躺一會兒,您昨晚……”

“不用了,我起了。”不經意間,竟然從唇中溜出了一個小小的歎息。然後便是譏諷的笑:我在歎息什麼,在期待著什麼?他,昨晚怎麼可能過來?而我自己,又是什麼時候成了那些日日“縵立遠視,而望幸焉。”的一員?

不斷著搖晃著腦袋,就是不想讓他再出現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故作高興地將所有醫書都抽了出來,然後將他們全部攤開在水墨長桌上,整整一個上午,我將自己掩埋在其中。沫兒嫣兒見我這幅樣子,也不敢打擾,不過是端了幾碟相貌雅致的點心,又沏了一壺芳香四溢的西湖龍井,便躡手躡腳的走出了房間。

時光,有的時候似箭,如梭,可是有的時候卻又如屋外緩緩的水流一般,竟然流動的如此緩慢。我騙的了他人,卻騙不了自己。雖然我的眼睛盯著那些密密麻麻的小楷,可是卻沒有一個字進入我的心裏——沒有一個字。一個上午,我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幹什麼!

眼睛漲漲的,溢出的都是苦澀。唉,我深歎一口氣,終於放下醫書,向門外走去。去透透氣吧!

屋外也是滿眼的蕭條。剛剛來到這裏時,我見到的是妖豔的牡丹,嬌豔欲滴的雛菊,高貴雅致的白玫瑰,姿態各異的睡蓮……

可是現在,改變的僅僅是季節嗎?

隨意倚靠在赤色長廊的一角,不知該何去何從。

“你不能進去,爺吩咐過沒有他人的同意是不可以進入這裏的。”是賀煒的聲音,語氣裏全是焦急與無助。

“你們格格在我們主子身上剌了那麼長的一刀,現在我們主子疼的難受,怎麼,她就想躲在裏麵什麼都不管嗎?”清脆的聲音,卻是咄咄逼人的語氣。好厲害的小丫頭。我緩緩起身,想要出去看看。

“你剛剛說了什麼?”冷峻的聲音憑空響起,讓人感到無限的陌生。可是我的心頭卻頓然一喜,他,來了麼?

“爺。”似乎是二人同時詫異的叫了一聲。我看不見他們的樣子,但仍舊可以聽到悉悉碎碎的衣服聲還有咚咚的磕頭聲:“爺,奴才給爺請安。”

“你剛剛說的她,指的是誰?”我穿過長廊,隱約可以見到他們的身影。胤禎的眼睛不屑的瞥著那個小侍女,眼神中全是淩厲。

“奴婢……可是爺,我們主子的身子不好,想請格格過去看看。”那侍女竟然開始嗚咽,不住的磕著頭。

聽到他這樣護著我,心中暖暖的,可是那股委屈感卻也開始再次翻滾,我用手使勁攥著身旁的柱子,牙緊緊的咬著嘴唇,就是不肯鬆開。

那侍女淡淡的哭泣聲傳來,心中暫時放下了我與胤禎的結締,爾嵐那邊難道真的出了什麼問題?我深呼一口氣快步走來,別扭的不去看胤禎,甚至未作任何停留,不過是留下孤零零的一句話:“別著急了,我過去看看。”

見到爾嵐的時候,她的麵色已經有了些許的紅潤。人也不像之前那般憔悴了。眉峰處高高隆起的鼓包像是刻意按上去的,顯得僵硬而又不自然。看來,她不過是想生些事端。

“姐姐哪裏不好?”我垂下眼簾,麵無表情的問。

“這麼長的一個疤,痛,好痛。”她演的十分投入,頭不安的晃動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啊!爺,您怎麼現在過來了!”她的臉上突然出現了驚喜的表情,隨後就感覺到氣氛不對,立即又換上了之前那副模樣。

“我之前說過,傷口疼痛是正常的,看這樣子沒有什麼問題,現在的天氣也非常利於傷口愈合,大概5天後就能拆線了。”我淡淡的說著,刻意忽略身後入炬的目光。

“可是……”爾嵐還想再多說什麼,可是我卻徑直轉身離開了,她的戲原本也不該是演給我看的,更何況,關於胤禎,我還不想理他。

垂著的手突然被人緊緊的握著:“你見了我不行禮,難道離開的時候也不會行禮麼?”低沉的聲音,壓抑著某種情緒。

本不是什麼大事,不就是行禮麼,又不是沒有做過,可是這當著爾嵐的麵,我的膝蓋卻是愈發的僵硬起來。隻得生硬的想著胤禎吐出幾個字:“你——究——竟——想——怎——麼——樣?”

胤禎的濃眉一挑:“我給你解釋的機會。”

切!誰稀罕!我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然後——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