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要麵對如此沮喪的抉擇,赫蒂坐在那兒就拿不定主意了。
“赫蒂,我想和你說個事兒。”吃完早餐,他們離開早餐鋪不遠的地方,邱玉生就猶豫著對赫蒂說道。“自從和你分開之後,我沒想過你還會原諒我。所以呢,哎,我都不知道怎麼同你說才好。”
赫蒂眯縫著眼睛看著他,輕輕彈了一下粘在衣服上的小碎屑,然後望著漸漸多起來的行人。她知道邱玉生想說什麼,所以不忍心看他難為情的樣子。其實昨天晚上他和愛麗娜摟摟抱抱站在維多利亞港岸邊的時候,她就看到他們的身影了。有那麼的一刻,她有過衝上去揍他們一頓的衝動!
可是,這樣她又能得到什麼呢?她自問自己,到底內心深處,自己還愛邱玉生嗎?如果愛,她又於心何忍看他痛苦?如果不愛,他與愛麗娜卿卿我我又與自己何幹?她於是苦悶地坐在離他們很遠的地方,一邊煩燥地抽著煙,一邊看遠處的海水在出神!
現在,聽得邱玉生說要和自己說件事,她其實已經猜到他要對自己說什麼來著。本來,灑脫的話,她就應該和他說,不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來著。既然難為情,難開口,就索性別說。我祝你們幸福不就完了嗎?
可是,她做不到,人就木木地站在大街邊的騎樓柱下,聽他愁眉苦臉地、終於恨下決心道:“現在,我想和你說說我和愛麗娜的事情。”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赫蒂喃喃道,兩眼卻出神地看腳尖兒那一小塊地方。
“你要知道,赫蒂,不是我偏心。其實,在我很年幼的時候,愛麗娜就曾經救過我了。真的,說來你可能不信,可那都是真的。所以,當我在香港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你不知道,我就已經愛上她了。那時候,我沒有條件,那隻能叫癡心妄想。可是……”
“喔,這個還真想不到呢,你們竟然有這樣的經曆!邱玉生,我理解的,我明白的。可我,我,我也愛你啊!”
“哎,這怎麼可能呢?這怎麼可能呢?我以為你已經對我心死了!為此我還糾結得不得了呢。所以我們沒見麵的那段時間,我就一直在規勸自己,算了吧,我都做錯了,還怎麼可能挽回赫蒂呢!所以我一直在慢慢地、故意地淡忘這個事。現在,你卻又對我說你沒有忘記我,天啊!你叫我怎麼辦?”
“我知道,這會給你帶來痛苦!邱玉生,我也跟自己說過,算了,都過去了,一切就由它過去吧!可天教我又碰上你了,昨晚,我還氣呼呼的呢。可回到家裏一躺上床之後,我又滿腦子是你的身影了。我知道這是迷戀,這是因為得不到反而癡情的事兒。但今天一早醒來後,我的心就對我說,再努力一把吧!不然,我會後悔的,所以,老早我就候著你了!”
邱玉生皺著眉頭說:“這個,赫蒂,這個不能算作愛情。你昨晚肯定看到我和愛麗娜在一起了?不然的話,無論如何,你不會感到越要失去我越痛苦!這隻能說是妒忌!好吧,算我說得難聽吧,可事實恰恰就是如此。”
“原來你會這樣說我!我說你是真的喜新厭舊!你要是處在我的位置上,你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子說我的了。”
於是赫蒂氣衝衝地走到大街上,沐浴在陽光下。
邱玉生對著她的背影,氣鼓鼓地說:“等你年紀再大些,你就會明白,愛情是不會妒忌的,隻會包容和忍讓。”
“我要回國內參加革命了。”邱玉生心事重重地說。雙手反抄在身背後,眼睛看著山頂別墅環山路上的草地。
愛麗娜很吃驚,瞪大了眼睛看著邱玉生,以為自己聽錯耳了,馬上追問道:“你說什麼?你要去哪兒?你說你去哪兒哪?”
邱玉生心情仍然沒有輕鬆過來,他沒有回答愛麗娜的問話,垂著頭回自己房間去了。愛麗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路緊張地追隨著玉生的身後,進到他的房間裏去。床頭櫃上躺著一封從本地郵局寄到警署去的信:那是陳為民寄給邱玉生的。信裏麵這樣寫道:中國革命誌士拋頭顱、灑熱血,好不容易推翻封建統治,建立起中華民國。正是誌士努力,共建共和家園之際,時任中華民國大總統的袁世凱,卻於1915年12月13日宣布廢除共和政體,實行帝製,改國號為中華帝國,年號洪憲,自任皇帝!
辛亥革命爆發,曆史使得袁世凱扮演了“末世英雄”的角色。他集結北洋集團的軍事政治力量,贏得了帝國主義和國內立憲派的依賴和支持,打著“實行君主立憲”旗號,強奪了清政府的一切權力;又舉著“讚成共和”的幌子,巧取了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職務。
但是,這個專製皇權的崇拜者和覬覦者,上台後就不擇手段地加強個人權力,破壞法製,踐踏民主,追求專製獨裁的統一;乘民主派陣地未固之際,步步緊逼,裁減革命軍隊,解散國會,撒毀“約法”,將民主政治的痕跡掃蕩淨盡。
1914至1915年,北洋軍閥氣焰萬丈,腐惡的政治勢力好象安如泰山了。袁氏顧盼自雄,以為可以隨心所欲地改變曆史進程。他悍然恢複帝製,企圖建立萬世一係的“洪憲”王朝,強令人民世世代代接受袁氏的暴虐奴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