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光死(2 / 2)

這樣的消息即便就是在DNA真相大白後依然不是鍾偉良和安然可以欣然接受的事實,可那邊沒有傳來一個字,隻是回複:早點回來。

這幾個字讓嶽紹輝的心更加沉重。他們如此平靜,可見有更揪心的事在牽扯著。

終究,他不是個稱職的父親。在孩子失去音訊後,還能給自己找到不去深究的理由。可現在心急如焚,已經沒有自責的空間:孩子究竟是因為什麼昏迷?是刺激了心髒,還是顱腦受傷?

安然沒有給出更多的信息,心力交瘁,透過冰冷的手機都能感覺到。

放下手機,小素臉色蒼白,閉著眼睛蜷縮在他懷裏,睫毛濕濕的。輕輕吻著她的額頭,抱緊,他不知道他們兩個誰在尋求更多的安慰……

……

抵達淩海國際機場,司機已經在等候,連續一天一夜的奔波依然不能停留,直奔江州。

兒童重症監護室。

兩人趕到時,安然正靠坐在門外的椅子上,看到他們,情緒一點起伏都沒有,紅紅的眼睛裏淚已經幹了,人甚至有些發怔。看得安小素一陣心酸,撲過去抱了媽媽。

鍾偉良精神還好,眉頭深鎖,來回踱步,不安,已然失去了雷厲的鋒芒。而鍾偉婷,畢竟是媽媽,聽安然說小離出事後她緊跟著也住了院,好在控製及時,才沒出大事。

安靜的走廊裏,四個人麵對彼此,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卻靜得出奇……

“情況還算穩定。”鍾偉良說了一句,“坐吧。下午才到陪護時間,現在隻能等消息。”

嶽紹輝看了一眼,“我去見大夫。”

沒有再容鍾偉良耽擱,嶽紹輝直接起身去找主治大夫。大夫認得他,驚訝的眼神在鏡片後都藏不住:你這個當爹的怎麼現在才來?!

嶽紹輝顧不得解釋,直問病情。得知孩子頭上的外傷雖然流了不少血,可並沒有造成顱腦損傷,現在的情形還是心髒病造成。

“即便就是健康的大人,在遭遇突然驚嚇和劇烈的感情打擊,交感神經過度興奮,腎上腺素水平會迅速增高。這原本是人類的一種自我保護行為,可也會影響心肌肌肉的正常活動,造成心尖部球形改變,心髒跳動能力突然減弱,形成類似心髒病發的症狀,比如劇烈胸痛或呼吸困難。小離本身就有重症心衰,突然的打擊,他的心髒幾乎停止跳動。”

大夫說著停頓了一下,這家人始終都沒有說是什麼樣的家庭大事能讓一個九歲的小男孩受到如此打擊,隻是傳統意義上的“心思重”已經不足夠解釋。“搶救過來之後,他的所有指標還在邊緣波動,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

“所以昏迷?”

“這個麼,”大夫推了下眼鏡,“這個孩子我治療這麼久,他的危機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生命頑強,求生意識也非常強,總會化險為夷。這聽起來很唯心,可人的精神,力量很大,對於治療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尤其是對於這樣情緒打擊性的突發症狀,在藥物和治療幹擾後,心理疏導是很重要的環節。可這一次,他的意識很弱,幾乎連點鬥爭和掙紮都感覺不到。在情況穩定的時候,我讓家人和他說話,也幾乎沒有反應。”

大夫沒有說出這樣治療背後的隱情,每個親人在跟孩子說話,都有心電圖和腦電波的檢測。當舅舅的聲音出現時,孩子的情緒波動很大,這不是積極的反應,而是一種痛苦的排斥,幾乎立刻就可以造成心跳紊亂。

“讓我來。”

大夫看了他一眼,“媽媽也病了,也許,他就是在等爸爸。”

並非刻意的一句話,讓嶽紹輝忽然心頭一痛。

……

站在門口,看著一堆儀器監測下,白色遮蓋的小身體。夏天的薄毯子很忠實地刻出他的瘦小,清晰得人心碎。小腦袋有點歪,傷已經看不到,可厚厚繃帶把小臉裹得那麼小,隻有挺立的小鼻子。

一路來被焦急掩蓋的自責忽然湧上來,嶽紹輝有些承受不住,走到床邊,俯身。太高大,還是不夠近,屈膝,單腿跪下,高度正好。

點滴一點一點,毯子外的露著小手。他小心地想握在手心,可是不行。牽了兩個多月的手,怎麼不記得竟然這麼瘦,這麼小,針頭紮在皮下突出地大,脹出發青的顏色,看得他心驚肉跳,不敢碰。

低頭,孩子的氣息幾乎不聞,他不得不湊近,才能聽到微弱的聲音,像在顫,在害怕……

他膽子很小,怕動物,怕雷聲,可他說有爸爸在,就什麼都不怕。那現在,在怕什麼?

大手輕輕地撫摸在額頭,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呼喚,“小離,我是爸爸。爸爸回來了,小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我柴,雷雷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