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曾回來。都有些不適了。”
竹傘之下,明月淺笑,溫婉的容顏,仿佛一樹梔子花開。
竹傘之外,溫暖的陽光觸目驚心。
多踏一步,便是灰飛煙滅。
滄瀾初作仲裁者,尚不適應這枯色的世界。
扯著永安,才勉強穩住步伐。
“他將再娶。”
忽然,永安冷冷道。
微涼的秋風散過,明月望著遠方,笑容依舊。
“奴家知道。”
“奴家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永安也一時沉默。
秋華流轉,吹起一地碎葉落花。
明月笑了,“何必呢?人死為安。奴家自己都不在意了。”
人死為安。人死為安。
離開了塵世的人,還計較什麼呢。
熙熙攘攘的人世。
永安撐傘而行。四周的平民百姓來來往往,過著他們最尋常不過的日子。
這樣尋常的日子,於永安,於滄瀾,卻是一種奢侈。
“沒錢吃酒還來做什麼!”
前方有人吵吵嚷嚷,永安握傘的腳步一頓,卻繼續往前。
前方的酒肆圍著一群人,中間的男子道,“我當真是忘了帶酒錢,我回去取,回去取。”
“哼!”
一個酒保重重踢了男子一腳,卻把他生生踹到永安麵前。
永安做了太久的仲裁者,如今,已經堪堪幻出人形。
她此刻撐著竹傘,恰如人間的普通少女。
隻是眉間的冷冽,讓人心寒。
那男子抬頭,卻見永安一雙柳葉蹁遷的眉。
一驚,“明月!”
永安一愣,那男子卻後退兩步,也是一愣,“對不起姑娘,我,我認錯人了。”
微白的發絲下,年華擋不住男子一雙劍眉星目,亦不難看出年輕時的意氣飛揚。
隻是這雙眼,仿佛一場滄海桑田。
枯寂的沉默,竟微微帶著死氣。
明月怔怔的看著他,麵容驚異。
她是鬼魂,男子看不到她,隻沉沉地看著永安,歎氣道,“姑娘,姑娘同亡妻實在是有些相像。”
他低著頭,“真可惜,我還以為,她終於來接我了。”
明月掩唇,“夫君?”
男子怔怔看著永安,歎氣道,“姑娘這雙眉,當真是像極了亡妻。”
酒肆的酒保走了過來,一麵走一麵罵道,“沒用的東西,叫你--”
永安睜眼看去。
雪白的麵容,配上黑到極致的瞳,她的殺氣,浩瀚而凜冽。
不屬於陽間的悲歌。
酒保一愣,驚得後退幾步,看著立在永安身旁的男子,罵罵咧咧道,“算你好運!今天不找你麻煩!”
男子卻不聞不問,又死死看著永安。
許久,垂手道,“在下無禮了,還望姑娘見諒。”
永安垂眸,回禮道。
“無妨。”
滄瀾驚異。
凡世也好,幽冥也罷。
他從未看見永安身上有一點人氣。
有的,隻是無盡的凜冽的殺氣。
仿佛盤古開天辟地之時留下的寒冰。
清冷千年。
可她此刻盈盈而禮,卻有了幾分女孩該有的嬌俏。
滄瀾皺眉,這樣靈動卻不失端莊的禮法,絕非小戶人家的女兒學的出來的。
縱容他看不清模樣動作,卻也覺得光是那衣襟帶動的聲音,就帶著十足的韻味。
看慣了她的清冷肅殺,習慣了她如幽冥花一般的寒氣逼人。
他忽然有些好奇。
這個孩子,她身前,該是什麼模樣呢?
男子收住視線,對永安道,“讓姑娘受驚了。在下就此辭過。”
明月一把扣住永安的手,央求道,“永安。”
永安默然,卻開口道,“既然我像,為何不多看幾眼?”
男子一愣,沒有回答,隻是轉過身去。
普天之下,隻有一輪明月。也隻有一個,葉明月。
數遍天下,像她的人何其之多。
卻也隻有她一雙淺淺的柳葉眉,勾住了他的魂。
至今,還未曾還回來。
“段將軍當真用情至深。”
眼見男子走開,永安淡淡道。
生生扯住他邁出的步子。
他回頭。
永安把玩著手中傘,“段鬆將軍。不知可願茶樓一敘,共話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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