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像棉花一樣漂浮在天空,偶爾露出湛藍的底色,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餘兮講完那個小男孩的故事,視線從窗外移向目瞪口呆的何警官,吐吐舌頭笑道,“你看,難怪別人都說你一根筋,女人的話你也信,”挽了挽耳邊的垂發,“尤其是我這樣漂亮的女人。”
何警官撓撓頭,有些暴躁,目前並沒有證據證實餘兮就是凶手。如果真是餘兮弟弟所為,一切也能得到合理的解釋,從情感上講,他甚至希望事實如此。何警官眼神複雜看著餘兮,怒聲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會進一步調查核實,他的遭遇我很同情,但不是他犯法的理由,不管你弟弟逃到哪裏,我都會把他抓回來。現在,請你跟我回派出所一趟。”
餘兮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他還是不懂,”盯著張小滿左手的傷,“你的手是什麼時候弄傷的?”
張小滿將左手藏在背後,“前幾天,這不重要。”
餘兮嘟了嘟嘴,“有人跟你說過,你有時候冰冷淡漠得不像是人嗎?看你現在的狀態,我給你的藥看來你並沒有當一回事啊!”
張小滿皺眉道:“我每天都在吃,確實睡得比以前好多了。”
餘兮像是發現什麼有意思的事情,輕輕拍手笑道,“有意思,”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雙手展開,“你看,我今天穿的裙子漂亮嗎?”
那是一件白色的連衣裙,似雪一般輕柔。此刻的餘兮的模樣,和張小滿腦海中某個記憶點的畫麵慢慢重合。餘兮右手緩緩地高高舉起,在何警官的驚呼中,猛地刺向自己的胸膛。如同刀子插入豆腐一般,張小滿踉蹌奔向餘兮,想要接住倒下的餘兮,可仍舊晚了,餘兮飄然倒地,鮮血慢慢浸出,染紅了白色的衣裙。
張小滿跪在餘兮身旁,呆若木雞,18年前,王九江的姐姐,那個啞巴女子,也是穿了這樣一身白色衣裙,也是這樣倒在了血泊之中。隻是這一次,張小滿看到了更早之前的一個畫麵。金色的麥田裏,一個小男孩從麥田深處鑽了出來,冷漠地看了一眼地上如同破布娃娃的啞巴,扔下一把白晃晃嶄新的黑鐵剪刀,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看到了那個男孩的臉,因為,那是他自己的臉......
幾個星期後的一天,張小滿久違地接到了何警官的電話,約他晚上到一個小酒館相聚。七月的天氣悶燥難耐,汽車呼嘯而過的煙塵更是像傾倒在身上的沙礫。臨近傍晚,天色暗沉下來,忽而一會下起了小雨,張小滿撐著一把黑傘穿梭在人群中。來來往往,行色匆忙的人們,不會對自己之外的生活投入絲毫熱情,固執地奔波在自己的柴米油鹽中。
推開小酒館的木門,門口的風鈴叮叮作響,小酒館裏零星坐著幾個人,沒人在意張小滿走了進來。張小滿收起雨傘,抖了抖上麵的雨水,抬眼一望,就看見何警官坐在窗邊的一個桌邊剝著花生米。
走到桌子邊坐下,卻見何警官頭也不抬地打了個招呼,繼續在那剝花生米,但是並不吃剝出來的花生。張小滿訕訕一笑,“你這是在玩什麼花樣?”
何警官悶聲悶氣說道:“你不知道,剛才我在等你的時候,就在這剝花生米吃,可是吃著吃著,發現了幾粒生的。這炒過的花生米和生的花生米,外觀都差不多,從表麵很難判斷,有幾次我認為是生的,剝開卻是熟的。等到我以為都是熟的的時候,冷不丁又冒出幾粒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