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來了,要設家宴招待。外甥、外甥媳婦每人要敬舅舅一杯酒。別人都敬了,舅舅沒吭聲,待張小姐最後敬酒,當舅舅的盯住張小姐,眼珠都不會轉了。張小姐又羞又惱,轉身離席而去。
張小姐剛走,舅舅對李忠說:“你媳婦身上有妖氣,她不能留在咱家。”
李忠說:“張氏和我是父親訂的婚約,又經患難之交,十分恩愛。她嫁了我,就是舅舅的甥媳,大人不見小人怪,您不要管這事了,她是什麼,我也要娶定了。”
舅舅吼道:“把他看起來,這小子讓妖迷住了,好歹不知。”李忠的兩個哥哥把李忠看起來,不讓他動窩。他舅吩咐家人擺上七七四十九張方桌,他把頭發披開,在桌上念動咒語,念著念著,就見一道藍光,化出十二道毒氣,一道毒氣就是一顆毒釘,圍著張小姐的房子吱吱轉。
張小姐賭氣回房,她有一個叔伯小姑子來陪她說話。這小姑子看張小姐為人和氣,很同情她的,正說著,小姑子突然惡心得扛不住要出去吐,張小姐扶她,剛一開門,就聽“啊喲”一聲,張小姐倒在地上。
小姑子嚇得大哭。張小姐說:“這是你那舅公壞我,不防被他的毒釘打中。你快去找你三哥,隻說我突然死了。他有夫妻感情,我能活命,沒夫妻感情,咱姊妹就見不著了。”
小姑子就去喊李忠:“三嫂不行了,讓你快去。”李忠趕快跑回房,抱住媳婦哭背過氣去。張小姐說:“都怪我不防備,中了舅公毒釘。你趕快找大缸,把我扣在裏頭,再用石灰抹上,然後,用木柴燒。記住,柴火越旺越好,柴不能斷溜兒;還有,我在裏麵十分遭罪,必定拚命喊叫,你可不能心軟,要知道,我是有法術的,燒好了,我毒釘就起出來;燒不好,咱倆緣分就盡啦。”
李忠趕緊弄缸,點火。那一燒還扛得了嘛,清清楚楚地聽見缸裏,不是個人動靜地叫。李忠有數;娘子若是凡人,不用點火,憋也憋死了,她要我狠勁燒,必是有這本事。所以不管缸裏怎麼喊,他就是隻管燒燒燒。
第二天一早,缸裏沒了動靜。李忠照娘子事先說的,把缸打碎,隻見張小姐披頭散發,臉色煞白,手裏握著一顆五寸長的鋼釘。張小姐說,我把那十一顆送回去了,這一顆留著,讓他尋思我死了,也就不再害我。“
說罷,拽來個枕頭,吹口氣,變成一個死去的張小姐,對丈夫說:“你張羅出殯。過後咱家就沒事兒啦。”
張小姐殯了,一家人都親眼見,沒什麼說的。唯有那舅公不放心,夜裏到墳頭,立上一個穀草把兒,掛起一個葫蘆,走著八卦步,念動咒語,他要把張小姐的魂兒拘出來,裝進葫蘆裏封著,省得她以後報複。拘了半夜,沒有動靜,掘墓開棺,見原來是個枕頭,氣得他咬牙切齒,回到家,又祭起十二把飛刀,要取張小姐的頭。
飛刀在張小姐房外轉,隻是進不去屋。張小姐這回防備了,對李忠笑道:“舅公沒個長輩樣,我教訓教訓他。”
說完,走出門去,一揚手,袖子裏飛出一匹長布,那飛刀像粘在布上一樣,動彈不得。張小姐喊一聲:“回!”飛刀嗖嗖地閃著白光,哪來哪去。那舅公正坐在桌上吃喝呢,飛刀插在他身前身後,頭上腳下,隻穿破衣服,沒傷著肉,隻削掉頭發,沒傷著頭皮。
嚇得這舅公一泡尿全撒在褲子裏。
毒釘飛刀不靈,舅公發下狠,非收拾掉這個女妖不可。他殺掉一條黑狗,取了狗血,又找來黑驢蹄,生小孩的胞衣,說是這些東西避邪,足以製服女妖。
李才媳婦睡了一夜覺,聽舅公忙活了一宿,以為把張小姐降住了,吩咐廚子,擺好酒菜,款待舅爺,前庭後屋,遍找不見,後來在茅房裏,見舅公貼在牆上,怎麼拉也拉不下來。
舅公說:“你找三媳婦去吧,沒她,我下不來。”
大嫂隻好厚著臉皮去求張小姐。張小姐把舅公準備的黑狗血、黑驢蹄子、生小孩的胞衣,劈頭蓋臉地朝他連潑帶砸,說也怪,舅公真從牆上掉了下來,大頭朝下,栽進屎湯子裏!
這一頓洗。
舅公咽不下這口氣,恢複了體力,就去山裏找他師傅幫他報仇。他師傅一聽,拍著大腿罵他:“你怎敢惹她?她是白山老母的徒弟,我還得叫她師姑呢!”
這舅公再也沒敢見張小姐的麵。
李忠和張小姐在家過了半年日子,朝庭來了聖旨,說是上次抓賊有功,封李忠個小官兒。李忠做了官,正趕上天下不太平,可他有那麼能耐的媳婦,帶兵打仗,沒有不勝的時候,沒幾年,當上兵馬大元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