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東君(2 / 3)

祭祀日神之詩,自然充滿對光明之源太陽的崇拜與歌頌。這種崇拜與歌頌,是古今中外永恒的主題,萬物生長靠太陽,對太陽的崇拜和歌頌自然是最虔誠又是最熱烈的。在《九歌》描寫祭祀的場麵中,這一篇寫得最熱鬧。

本篇一開頭,就先刻意描寫一輪噴薄而出的紅日那溫煦明亮的光輝。就如昏暗的劇場突然拉開帷幕,展現出一個鮮麗明豔的大背景,把整個氣氛渲染得十分濃烈。旭日欲出,自然先照亮日神東君所住的日出之處,也就自然引出日神。東君是偉大的,他所駕馭的太陽把光和熱帶給人類,是那樣的慷慨無私,自然有那從容不迫的姿態。所以他總是不激不厲,安詳地駕著太陽車緩緩而行,履行他一天的神聖職責。

那麼,當陽光普照大地,日神給人類帶來的一切又有何等意義呢?作者並未轉而敘述大地山川的反映,仍圍繞主題描寫了一個日神行天的壯麗場麵。這裏的龍和上文的馬實際上是同一物。飛龍也好,天馬也罷,都是上天的神靈,故屈賦中常互稱。天馬行空,自非凡馬可比。這裏的雷聲,實際上是龍車滾滾駛過的聲音。而天上片片絢麗雲彩的伴隨,就如龍車上插著萬杆旌旗,又是何等的顯赫。這種場麵,隻能從後世描寫天子浩浩蕩蕩的出行中去體會了。

至此,作者筆鋒一轉,讓東君發出長長的歎息。他歎息什麼呢?因為他將回到棲息之所,而不能長久陶醉在給人類帶來光明帶來一切的榮耀中,所以他隻有眷念,隻有彷徨。但那行天時轟響的龍車(聲)和委蛇的雲旗(色)確實給他以快意,就連觀者也因之樂而忘返。

提及觀者,又自然地引出一個極其隆重熱烈迎祭日神的場麵。人們彈起琴瑟,敲起鍾鼓,吹起篪竽,翩翩起舞。於是,東君的官屬們也為人們這虔誠之心所感,遮天蔽日紛紛而下。

東君的司職很明確,就是為人類帶來光明。然而這裏描寫的東君與眾不同,他並不是趁著暮色悄悄地回返,而是繼續為人類的和平幸福而工作著。他要舉起長箭去射那貪婪成性欲霸他方的天狼星,操起天弓以防災禍降到人間,然後以北鬥為壺觴,斟滿美酒,灑向大地,為人類賜福,然後駕著龍車繼續行進。這裏的一個“高”字,再次把東君那從容不迫偉大而無敵的氣度生動地表現了出來。戴震《屈原賦注》認為天狼星在秦之分野,故“舉長矢兮射天狼”有“報秦之心”,反映出對秦國的敵愾,聯係曆史事實,此論自非無稽之談。

詩中沒有繾綣的兒女之情,有的隻是崇高的博愛;沒有濃鬱的芳香,有的隻是熾熱的情懷,這與人類對日神東君的崇敬和禮讚的主題是相一致的。

結合祭祀儀式上的樂舞表演情況來看,可以判斷第一、第二章是扮神之巫所唱,第三章是迎神之巫所唱,第四章又是扮神之巫所唱。而各章歌辭之間的聯接承轉,又極其自然,在輪唱中烘托出日神的尊貴、雍容、威嚴、英武,那高亢宏亮的聲樂正恰如其分地演繹出光明之神的燦爛輝煌。

【作者簡介】

屈原(約公元前339~約前278)。戰國時期的楚國詩人、政治家,“楚辭”的創立者和代表作者。本世紀中,曾被推舉為世界文化名人而受到廣泛紀念。屈原的作品,根據劉向、劉歆父子的校定和王逸的注本,有25篇,即《離騷》1篇,《天問》1篇,《九歌》11篇,《九章》9篇,《遠遊》、《卜居》、《漁父》各1篇。據《史記·屈原列傳》司馬遷語,還有《招魂》1篇。有些學者認為《大招》也是屈原作品;但也有人懷疑《遠遊》以下諸篇及《九章》中若幹篇章非出自屈原手筆。在語言形式上,屈原作品突破了《詩經》以四字句為主的格局,每句五、六、七、八、九字不等,也有三字、十字句的,句法參差錯落,靈活多變;句中句尾多用“兮”字,以及“之”“於”“乎”“夫”“而”等虛字,用來協調音節,造成起伏回宕、一唱三歎的韻致。總之,他的作品從內容到形式都有巨大的創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