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哭,你一哭,我……我更覺得你是愛我的,你的眼淚總給我你愛我的幻覺,別哭別哭……”我一哭,他慌了手腳,伸手替我擦眼淚。
“你別追問我了,你這樣子,我看了就很難受。”我退後一步,拒絕了他擦淚的動作。
“我要問!”他又固執起來,憤憤然地說,“當初薛照是怎麼對你的,你忘記了?為什麼我從拘留所裏出來你就莫名其妙地和他訂婚了?而且你還說過你有喜歡的人,既然有喜歡的人,為什麼還要跟他訂婚?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我不相信你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人!”
“那些是以前的事了,現在,他對我很好……”
“別拿這些鬼話糊弄我!他對你很好你會去醫院墮胎?”
一提這個事他非常生氣,見我楚楚可憐地掉眼淚的樣子,他又很不忍心,歎了一口氣說,正想再說什麼,這時我看到薛照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左右四顧似乎是在找人。
一定是在找我了,我嚇得趕緊推開白牧野向別的方向跑去。
回到宴會廳,譚倩的生日宴即將開始了,薛夫人也來了,還有那個賈夫人,正和薛夫人坐在一起聊天,二人笑語嫣然地聊得正開心。
剛坐下沒兩分鍾,薛照回來了,一見我就問我去哪了,我說去完洗手間又去外麵透透氣,他說他擔心我還去找我了,我一笑,沒多說什麼。
“你的妝怎麼花了?”他看著我的眼睛,突然問。
剛剛遇見白牧野還被他弄哭了,而後來我根本就沒去洗手間,不知道自己的妝變成什麼樣了,這會被薛照一提起,我心裏悚然一驚,我的睫毛膏不防水,不會被眼淚泡成熊貓眼了吧,如果是這樣,我還真的無法解釋。
“哦,是嗎?”我佯裝鎮定,從包包裏掏出小鏡子照了照,除了睫毛膏有一點點落在下眼瞼處外,妝容完好,並沒什麼破壞的地方。
“你好像有點緊張。”薛照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一字一句平靜地說,眼睛裏似乎湧起了烏暗的風雲。
本來我並沒有多想,結果他這一句話說完後,我才明白過來,他又在試探我!
心裏瞬間有些憤怒,可是一想到自己剛才確實在私會白牧野,又覺得自己的憤怒沒有道理,於是垂下眼睛不讓他看見我的情緒,把小鏡子裝回包裏,然後笑著問:“你知道女人最怕什麼嗎?”
“什麼?”
“最怕變醜,越漂亮的女人越怕。”
他聽完不由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大白牙,陽光燦爛的笑容格外美好,或許是為他對我的猜忌感到歉意,他伸手過來準備握我的手,我裝作去包裏掏東西,不動聲色地躲開了。
我突然覺得好累,我以為我和薛照可以歲月靜好地過日子,可是在他對我一次又一次的猜忌中,我知道這個看似簡單的願望也非常難,我心裏裝著別人,他永遠不會相信我,即使有一天我真的不愛白牧野了,愛上了他,他可能也不會相信,信任這個東西很脆弱,一旦崩塌,重建是非常困難了,更別說我跟薛照之間從來沒有過牢靠的信任基礎,他對我沒有,我對他也一樣不足,隻是我不愛他,所以我對他的感情需求非常低,他做什麼或想什麼我都沒那麼在乎,但是他不一樣,他對我動了心,而且又是個男人,占有欲非常強,所以他才會這麼累這麼作。
我理解他,但並不代表我能接受這一切,這也在消耗著我的能量,他累,我也不可能好過,這也是我想打掉孩子其中一個原因,以後他看到這個孩子,就會想起我的背叛,一輩子如影隨行,如果我和他有一輩子的話。
我很頭疼,這個橫亙在我們之間的問題,很致命,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接下來譚倩開始他的生日宴,唱生日歌,許願,白震霆送上他的禮物,然後切蛋糕,一切都是老規矩,並沒什麼新意。
所有的流程走完,差不多也就十幾分鍾,然後就是賓客盡歡,薛照被人拉去喝酒,而我則坐在一旁懶懶地玩手機。
閑適下來,我四下張望,才發現今天來的女眷居多,因為是譚倩過生日,很多官員不方便前來慶賀,自然隻有夫人獨身參加了,數個女人同台的畫麵可想而知了,雖然個個禮儀周全,可那些暗裏無法描述的微妙心思就不言而喻了。
沒想到薛夫人這時找上了我,她直接走到我的對麵坐下,目光犀利地看著我的肚子,壓低聲音冰冷無情地說:“怎麼,這孩子還不打掉,真打算生下來呢?”
我被她的眼睛給盯得渾身不舒服,不由向後靠了靠,滿臉戒備地看著她。
“忘記當初我是怎麼警告你的了?你以為阿照寸步不離地護著你,你就能安然無恙了嗎?”她冷笑著說。
“薛夫人,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還不配生薛家的孩子!你說我要怎麼樣?”她眼神怨毒,卻笑語嫣然,分外瘮人。
“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這是第一次,薛夫人跟我聊起這個孩子,沒有刻意安排的見麵,隻是因為譚倩生日宴而狹路相逢,可能這段時間薛照將我護得太好了,她一直沒找到機會。
“打掉這個孩子,我絕不會再動你!”她出口每個字都透著威脅的意味。
“如果我不呢?”我倔強地與她對視。
“我已經給過你足夠長的時間讓你自己處理了,可是現在快四個月了,這個孩子依然還活著,看來你根本沒把我當初說過的話放在心上,既然如此,那我來替你動手!”她眯著眼睛,鄙夷又冰冷地看著我,聲音壓得低沉令人窒息。
聽完她的話,我的後背滲起了一層冷汗,終於,她說出了她目的,她終於要對我動手了,薛照護得了我嗎?我該怎麼辦才好?
“薛照不會同意的……”我唯一的依仗就是薛照了。
“我這是為他好,他以後隻會感謝我,總有一天他會知道,打掉這個孩子是多麼明智的決定……”
“你在幹什麼?”我們倆都太沉浸於這種較量的情緒了,薛照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們旁邊,竟然將我們的對話全聽了去,他惡狠狠地瞪著薛夫人,俯身,以一種極其厭惡又怨恨的語氣說,“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動她一個手指頭,我就跟你沒完!我說到做到,不信你就試試看!”
“阿照……”沒料到薛照會突然出現,薛夫人一秒軟下來,紅著眼睛看著薛照。
薛照不理會她的溫軟,聲音平靜且毫無感情地說道:“如果這個孩子死了,要麼你給他償命,要麼我給他償命,你看著辦。”
薛夫人的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她大概不會料到薛照竟然對她說出這麼狠的話,氣憤地質問:“這個女人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薛照不理她,拉起我的手,說:“走,我們坐到那邊去。”
然後就無視薛夫人,拉著我坐到遠一點的那張桌子上,薛夫人氣得眼睛都紅了,卻無可奈何。
我真沒什麼可能與她抗衡的,唯一的依賴和依仗就是薛照,薛照承諾過我的,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不管我,我相信他。
坐下來,他很歉意地說:“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鬼知道薛照離開這麼一小會兒,薛夫人就找上我了,我搖頭,無奈地歎氣:“我早料到會有這一天。”
薛照沉默,半晌說:“還是按我們之間的計劃來行事吧。”
他是說那個假裝分手宣布解除婚約的策略,可是今天他把薛夫人威脅了一番,這麼做還有效嗎?
上次和薛夫人譚倩一起吃過飯,發生了有人寄小白鞋的事,回來的當天晚上,我和薛照還吵了一架,然後我就做了要流掉這個孩子的決定,第二天我就去了醫院,薛照本想著冷幾天再發朋友圈表達後悔之類的意思,結果我第三天就去醫院做手術了,此後他被這個事給嚇得一直不安寧,所以分手計劃就一拖再拖,薛夫人沒找他,他也沒再繼續那個計劃了。
“好。”除了答應,我還能怎麼辦,如果我再這樣明目張膽地跟薛照在一起等分娩的話,薛夫人狗急跳牆一定會采取非常手段的,隻要她不想接受這個孩子,哪怕孩子生下來,她也會動手的。
因為薛夫人這樣威脅,我的心情差到了極點,坐在那裏一句話不想,薛照哄了我幾句,我以累想休息會為由拒絕和他溝通,然後他就讓我趴桌子上休息一會,他玩手機去了。
我旁邊桌子有五六個女人正在聊著什麼私房話,聲音壓得很低,但個個抿嘴不好意思地輕笑,一看就是在聊什麼不正經的話題,這時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拿著幾張紙奔了過去,打斷了她們的氣氛。
“周姨,你看看這個,我剛剛在那邊過道上撿到的。”這女孩子穿著粉色的裙子,外麵套了一件駝色毛衣,看起來很溫柔可人。
“這是什麼呀?”女孩子把那幾張紙遞給了那個叫周姨的女人,另外幾個女人都好奇地伸頭過去看。
“好像是體檢報告。”那幾張紙訂在一起,周姨打開看了幾眼,頓時臉色大變。
“周欣,怎麼了?這報告有什麼問題嗎?”
周欣下意識地往我所在的位置看了兩眼,結果那報告就被別的女人從她手裏奪了過去。
“診斷結果:X功能勃起障礙……”那個女人可能性格太大大咧咧了,她翻過來報告就大聲地念了出來,結果發現內容敏感後趕緊捂緊了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說,“這是誰的體驗報告?怎麼會落在這裏?”
她說著低頭去翻報告的第一頁,結果看到名字後,和周欣一樣的臉色大變。
好奇心害死人,她臉色一變,旁邊的人就更好奇了,也把那體檢報告奪了過去,然後幾個女人傳閱了個遍,看完個個臉色大變,然後都下意識地往我這邊看。
薛照背對著他們,劃拉著手機,並沒有發現她們的異樣。
然而我是側身坐著的,她們所有的小動作都盡數落在我的眼裏,看著她們的表情變化豐富,我的好奇心被強烈地勾了起來,尤其是她們側頭看向我這邊的時候。
我站起身,走過去,直接從她們手上抽走了那張體驗報告,直覺告訴我,這東西跟我有關。
大約有五六張紙,我直接翻看第一頁的姓名欄,當我看清上麵的名字時,我好像是被雷劈了一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姓名那一欄明明白白地寫著薛照二字!
薛照的檢查報告,還是X功能障礙的體檢報告!
這個報告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薛照還在很投入地玩手機遊戲,仍然沒察覺到這邊的異樣。
而我身邊傳閱過這份檢查報告的幾個女人全都表情複雜地看著我。
我的心情更複雜,薛照有X功能障礙的事我一早就知道了,隻是現在怎麼搞得人盡皆知了?
不是有句話說嘛,如果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某件事,那就把它告訴女人,女人最長舌八卦,她們謠言和流言最快速的傳播者。
我拿著那份檢查報告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這顯然又是有心人的故意為之,用意很簡單,就是我肚子的孩子,他們生怕別人不知道我給薛照戴了綠帽子。
這下怎麼辦?
這時,薛夫人和譚倩一前一後快步走過來,臉色都很難看,尤其是薛夫人,如喪考妣一般,更令我惶然的是,兩個人手裏也拿著幾張紙,我一看那紙張的大概厚度,就知道壞了,她們也收到了同樣的檢查報告!
我在心裏默默地心疼著薛照,一個男人最沒有尊嚴的缺陷就這樣曝光於大庭廣眾之下!
薛夫人走到薛照的桌邊坐下來,然後把檢查報告拍到薛照麵前,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他,有心疼,不解,詫異,震驚,還有不敢相信。
薛照玩手機遊戲正起勁呢,薛夫人冷不防的動作將他嚇了一跳,加上剛才跟薛夫人鬧得不愉快,他不由擰眉,語氣很衝地問:“你幹嘛?”
見薛夫人臉色難看,他眉頭又擰了兩下,然後注意力終於放在麵前的幾頁紙上。
他隻看了一眼,臉色就變得慘白,扔掉手機,抓起那幾頁紙,快速地翻看,眼睛瞪得很大,驚恐而又慌亂地質問:“這從哪裏來的?你從哪來得到這種東西?”
“這是真的嗎?”薛夫人看到他的慌亂反倒平靜下來了。
“我問你從哪裏得到這個的?”薛照似是突然瘋了一樣大聲質問。
這時,有侍者抱著一遝紙過來,放到了譚倩的手裏,譚倩粗略看了看,然後將那遝紙放到薛照麵前,什麼話也沒說,當然什麼也不需要說,這大約有十幾份的檢查報告已經說明了一切。
沒錯,所有人都知道了薛照有X功能障礙的毛病,所有人!
薛照抓起其中一份看了一眼扔到一旁,又去抓另一份,他的臉色越來越慘白,神情越來越驚恐,那厚遝的體檢報告徹底地摧毀了他的精神世界,粉碎了他的男人尊嚴。
“不!不!不可能!”他抓住那些檢查報告,撕碎,揚在空中,碎片像雪花一樣飛舞落在他的身上,他站起身紅著眼睛,朝人群歇斯底裏地嘶吼,“你們哪來這些東西?哪來的?是誰?是誰?你給我站出來!站出來!”
我看著他癲狂的模樣,心疼得要命,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撫他。
薛夫人眼睜睜看著他發瘋,眼淚忍不住地往下掉,也是無可奈何,大概她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會有這種毛病吧,就在半個小時前,她還威脅我打掉孩子,現在她得知自己的兒子有X功能障礙,可能一輩子無法生育,不知道她是什麼心情,那麼現在她應該也明白了,我肚子的孩子並不是她兒子的種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她兒子的種,她不願意接受,那麼不是她兒子的種,她是不是就會放過了?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