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夢魘 二(2 / 2)

劉美麗的振振有辭令我們憤怒,經過一番討論,報複的重任落在我一個人身上,他們的理由簡單且充分——我和劉美麗是同桌,實施起來容易,而且機會眾多。而用什麼來對劉美麗乃至全班的女生進行報複呢?我們坐在核桃樹上討論到太陽落山,星星出現,還是沒有結果。第二天上課,我突然有了個主意——我故意雙臂互抱,把鉛筆攥在手裏,削尖的一頭正對著劉美麗的伸來的胳膊肘子,黑色的鉛筆在白色的皮肉上劃了幾道,我斜眼一看,突然的陰謀得逞了,便裝作寫字,撤回了鉛筆。

我沒有想到得是,聰明不可一世的劉美麗竟然沒有發覺,她可能真的以為我不是故意的了。下課的時候,我看到她到水管那裏洗了,還認真地搓了幾下。時間一長,想起這件事情,我就有些愧疚——劉美麗對我的警告或者報複,是明目張膽的,而我卻在用一種屑小的手段——看到了自己內心的陰暗。我不止一次地想,總有一天,我會對她說出的和道歉的。

一年一年之後,我們算是長大了,那時的同學大都一起考進了中學。劉美麗自在其中。16歲的時候,還是春天,一個早上起來,我發現自己的內褲濕了,一股異常的味道襲擊了我的嗅覺。我一陣慌亂,我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我當然也不敢對父親和母親說起。在我的潛意識中,這是羞恥的,盡管它包含了新奇、衝撞、渴望和欲罷不能。我悄悄地跑到另一個房屋,將內褲換下來,把散發著奇異味道的褲頭揉做一團,塞進褲兜。我清楚記得,那個早上,我沒有吃飯,提前十幾分鍾上學去了,走到半路,我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把褲頭扔下去,又搬了一塊石頭,把它壓住了。

我們也照常在夏天玩水,可誰也不再赤身裸體了,有幾次忘了穿內褲,我就綰了褲腿,光著脊梁玩水。有一次傍晚,放學回來,女生還在後麵,我們就跑到馬路下麵的水庫裏玩水。女生們真的看見與否,都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大喊大叫,同口指責了。有些低年級的男生和我們當年一樣,看到女生從上麵三三兩兩經過,就放肆地嗷嗷亂叫。

在此期間,我清楚記得,有一次,劉美麗朝站在大壩上站著的我看了一會兒,就在一棵楊樹的後麵,她夏天的臉龐梨花一樣的粉白。我看到了,我打了全身一個激顫,仿佛被子彈擊中一樣,整個身體和靈魂都在那一瞬間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感充滿。我再看的時候,劉美麗已經不見了,隻有一個黑色長發的頭頂,向著村莊快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