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外甥終於有點兒孺子可教的樣子了,左穀蠡王回身走到了自己的主位上,再次落座,又進一步耐心地講道:
“你的性格有些過於剛猛,用於戰場拚殺尚可,但是鋒芒畢露,若日後依舊如此不知收斂,又如何成得了大事?蒼狼露出尖牙之前,必先靜靜俯身、不動聲色地貼近獵物;飛鷹露出利爪之前,也必先居高臨下、冷靜鎮定地仔細觀察。想當年,咱們匈奴的冒頓單於,在強敵環伺、危機四伏的情況下,便善於隱忍不發,而後一擊製自己的對手於死地。若是冒頓單於當年也像你這般如此心浮氣躁、喜怒形於色,恐怕不僅無法一統漠北,自己的小命都未必能保得住。所以,該收斂時,便要收起鋒芒,同時放開胸懷,甚至向他人虛心請教。”
一席話,都昆聽得似懂非懂,但聽起來的確充滿道理,尤其是當左穀蠡王舉出冒頓單於、這一都昆一直神往之人作為例子之時,更使得都昆從心底有所觸動。
看外甥好像終於有些開竅了,左穀蠡王又趁熱打鐵道:
“另外,作為一軍統帥,如何統領下屬,尤其是有才能的下屬,這不僅需要你要有胸懷接受他人的意見,而不是始終自視甚高地一意孤行,有些時候,也要施以恩惠。說白了,更要懂得他人心中最想要的是什麼?了解了這些,若能在適當的時候充分滿足他的心願,難道,還不會令人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嗎。。。?”
見都昆已經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左穀蠡王更是微微一笑,進一步暗示道:
“比如,木朵那剛剛領命而去時似有若無地帶著一絲失落之情,你可猜得到,他心中最想要的,究竟是何嗎。。。?”
“這。。。”
都昆一時愣住,絞盡腦汁想了好一會兒,忽然,隻見其目光中一亮!
“舅舅,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孺子可教也。”左穀蠡王看著自己的這個外甥,自己的一番苦心,終於沒有白費,滿意地笑著說道。
當晚,都昆果不其然,居然破天荒地第一次主動到木朵那的帳篷拜訪,而這個時候,作為全軍主將的左穀蠡王將要親自率領一支人馬去降服車師後國、留下的攻城大軍暫時統歸都昆指揮的消息,也早已悄無聲息地幾乎傳遍了匈奴大營。
一見麵,二人自然先是一番寒暄。木朵那對於都昆即將暫掌大軍帥印之事表示了恭賀,而都昆也一反常態地並未對其冷嘲熱諷,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反倒是表現得十分謙虛,隨後便直言自己前來拜訪,主要是為了兩件事——
這第一件,便是想向木朵那誠心討教破城之法,如何能更快更穩地攻下金蒲城?
都昆坦言道,聽過之前木朵那的分析後,倒不是自己對攻下金蒲城沒有信心,而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作為一軍統帥,都昆更希望自己,能以最小的代價損失與最快的時間,盡快攻下金蒲城,如此,方能讓隨左穀蠡王而來的一眾部落首領們對自己心服口服。而且,拿下金蒲城之後,大軍的兵鋒還必將指向車師前國、柳中城,甚至天山以南那些“背信棄義”、投靠漢朝的其餘騎牆小國們。為了長遠計,實在沒有必要在金蒲城損失太多的寶貴兵力。。。
一番話,說得木朵那有些目瞪口呆,看著滿臉真誠前來求教、甚至目光一下子也長遠起來的都昆,感覺有些不認識了一般。
反應了好一會兒,木朵那終於理了理思路,建議道:
“何不圍三缺一?若是在金蒲城南麵撤去圍困一角,必能多少瓦解城內死守的鬥誌。再行攻城,便可事半功倍了。同時,再在城南遠處必經之路上設下埋伏。。。”
“可是,城內鬥誌正高,況且漢軍應該也清楚,一旦離開城池,必定不是我匈奴大軍的對手。漢人生性狡猾,真會有人傻到從我們故意放開的南麵突圍。。。?”
雖然對此提出了心中的懷疑,但是這次都昆的語氣,顯然不再是之前冷嘲熱諷式的質疑態度。而木朵那也耐心地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