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現在撤出,想必鄯善人也不敢攔阻我們?”齊歡沉吟道。
“對,先撤出去!”秦厲脾氣火爆,“給我三匹馬,我日夜更換,兩天就能回到伊吾大營,向竇帥搬兵,踏平這裏!”
諸人頗覺得有理,耿恭卻喝止秦厲,“別多嘴!”
秦厲經過西征一場血戰,心裏最服的就是耿恭,一條大漢,也喏喏地閉嘴了。
“沒用的,不會有大軍來的。”班超緩緩搖頭,“實話告訴你們吧,此次大軍出征過於倉促,隻帶糧,未帶草。”
“什麼意思?”柳盆子問。
“就是大軍隻能在牧草豐美的北路活動,就地放牧和割草。加上消耗,最多也隻能屯三日的草料。我們南路,多是戈壁荒漠,大軍來此,不戰自敗。”
“那還讓我們來出使,威懾他們歸順?”柳盆子吹了聲口哨,“乖乖,這是讓我們空手套白狼呀。”
“我們是誰?”班超從桌麵拔出短刀,丟給仙奴,仙奴木無表情地看了班超一眼,轉瞬就對大家媚然一笑,將刀尖抿在嘴裏,嘎嘣一聲,就咬斷了。接著像嚼花生一樣,不一會兒,將整個刀麵都吃了,吞在肚子裏。除了耿恭,大家被這手“幻術”驚得目瞪口呆。
“我們可是會吃刀的魚。”班超鼓著掌,得意地說。
***
晚飯時,禮賓大臣又來了,說鄯善王還在養病,但派他來好好招待上使。
晚宴就設在天台的葡萄架下,有庖廚在用來自沙漠邊緣的植物——紅柳,燃起藍火,烤著小羊羔。整隻羊在鐵釺上旋轉,肉上的油,一滴滴掉在火裏,引得火花跳躍躥動,香氣四溢。藍色的煙升騰起來,煙聞起來淡淡的,有一點蜜汁的甜意和中原沒有的胡椒的辣味。
禮賓大臣親自在烤成金褐色的羊羔身上切肉,逐個分給大家。來到班超身前,班超似帶點酒意,有點神情恍惚,含笑接了烤肉,咬了幾口,竟搖搖晃晃地伏在了酒案上,啪地一聲,夜光杯被碰倒,血紅的葡萄酒流散開來。
禮賓大臣大驚,伏臉叫,“上使……”身邊的班昭向他做出了禁聲的手勢,輕聲道,“噓,大人睡了。”
班超的睡相不雅,就像臉拍在了案子上,不再動彈。禮賓大臣有心相扶,四顧發現使團的其他人見怪不怪,隻是不再出聲,照樣默默地吃喝。禮賓大臣頓時覺得酒席上有一種詭異的氣氛。
不過一刻的時間,班超身子一抖,醒了過來,抬起頭茫然地看著禮賓大臣,“你怎麼還在?”
禮賓大臣笑道,“大人太累了?要去回房歇息?”
班超晃了晃頭,像要甩掉困意,“你在這邊陪我們,那匈奴的使團豈不冷落了?”
那禮賓大臣手一抖,刀上的肉就掉了下來,卻被班超伸手抄住。
班超心下篤定,把肉塞在嘴裏嚼了,親熱地摟著禮賓大臣的肩,卻不顧忌地在別人背上的衣服擦手。“說說,那匈奴使團駐紮在何處?”
“上使,什麼意思?什麼匈奴使團?”禮賓大臣冷靜下來,卻眼睜睜看見自己的隨從和庖廚等被那些孔武有力的漢兵護衛押了起來。
班超依舊穩穩地坐在胡凳上,左手攬住禮賓大臣,右手拿起一串烤肉來,慢慢地吃。那大臣被別扭地製著動彈不得,班超將吃盡肉的鐵釺,一點點深入大臣的鼻孔內,凝住不動,“其實吧,我想吃的是烤腦花,你說我猛得這樣——推上去,能紮到你的腦子嗎?”
禮賓大臣渾身顫抖起來,麵色蒼白,但咬著牙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