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買房?租房都千辛萬苦,荊棘滿地

回家以後,看見邢璐的笑臉,我沒有釋懷,哪怕是一絲。昨天晚上,夢菲的胴體、表情、聲音,一直在我的腦海裏如驚濤駭浪般,清晰了過程,更清晰了結果。

"開飯啦。"

在飯桌上,邢璐神秘地送了我一件禮物,包裝得很好。我沒有立刻打開,而是疑惑地看著她。

我問:"怎麼了?"

"我有好消息告訴你啊。"

"什麼好消息?"

"猜猜吧。"邢璐坐在餐桌前,臉上洋溢著陽光。這道耀眼的光,是夢菲不具備的,或者說是邢璐與眾不同之處。

我看著她的臉,小心翼翼地移動著目光,在思想的掙紮中已經失去了一大半的思考能力。

"不知道……"

"哎呀,真沒意思。"

聽到這裏,我更加增加了自身的負罪感。心想本來是邢璐為了什麼好事特地做了一桌子菜,還有禮物、香檳,被我搞砸了。

"別耷拉著臉,我開玩笑呢。喏。"

邢璐自己把禮物包裝上麵的蝴蝶結摘了下來,然後遞給我。

"嗯?"

"打開看看嘛。"

我撕開包裝,是一款剃須刀,非常精致,估計價格不菲。

"給我的?"

"廢話,不給你給誰?"

"到底是什麼好事?"我眯起眼睛問。

"我找到工作啦!哈哈!"她笑得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天真無邪。

說完這句話,她自己像個孩子一樣跳了起來,然後繞著桌子轉了幾圈。最後打開香檳,給我倒,再給她自己倒。

我有點喜出望外:"真的?"

"那是,而且工資什麼都還好,有小四千呢!"

"嗯,確實不低,看來真是絕處逢生,天無絕人之路。"

"是呀是呀,你知道嗎?麵試的人特別多,排了好長好長的隊,最後竟然選中我啦。"邢璐給我描述當時的場景,眉飛色舞,讓我如同親身經曆一樣。

"說明你優秀啊。"

聽到我的誇獎,邢璐臉頰紅潤了,然後睜大眼睛看著我。

"禮物喜歡嗎?"

"當然了!唉,真是的,早知道這麼好的事,我就從外地給你帶一份北京買不到的禮物啦。"

想到這兒,我有點後悔,夢菲的影子再一次出現在了腦海。她離開時的輕盈,讓我感覺自己好像深陷泥潭,不能自拔,又好像是被玩弄於股掌之間。

一雙溫暖的手捧起了我的臉,邢璐輕輕地吻了我一下。

"沒關係,以後補上,反正還有一輩子時間。"

我抱緊了她,無言,無聲。空氣流動在這個時候都那麼多餘,我多麼想就這樣簡簡單單地抱著她,愛護她。一輩子的時間,如果光陰可以為我而倒流,我絕對不會這樣痛心疾首而無法回到一天之前。

放眼望去,未來的路還在汙水下麵難以看清。而我,又不敢趟水前行。

"好啦,吃飯啦。"

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後舉杯。

"幹杯!"我感覺到了眼中的淚花,不知道這是感動,還是感情。如果是後者,藍琳的影子真的就被一個自己曾經的經曆取代了,以前的朋友多半聽了會唏噓不已。可世事難料,辛苦一生,不如再次撇開曾經,把握此時此刻。

多少遺憾,多少不解,多少個擦肩而過。或許都是月老拉的紅線,線若斷,緣已盡。芸芸眾生,回頭也不會是岸,隻是無盡的苦海。

邢璐做的菜相比藍琳更加家常,更加溫暖。這菜中帶著她的感情和用心。

香檳雖然度數不高,但不是有句話嗎,酒不醉人人自醉。藍琳的影子又一次出現在眼前,隻是影子,而且是背影。

我不想再追逐,付出的代價太大,一個轉身,可能隻留下一句:你是誰?然後揚長而去。

"工作就在這附近。"邢璐笑著。

"哦,那很好啊,做什麼?"

"咖啡廳,前台經理。"

咖啡廳,又是咖啡廳。看來有的時候必須認命。就像有人一生都在追求,冥冥之中卻杳無音信,後悔不已。錯過身邊盛開的荷花,不懂得她為何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會不會很累?"

"不會,走路10分鍾就到,8個小時下班我就回來。而且路途這麼短,非常安全,回來給你做飯啊。"

原本以為藍琳在高中就會做數十道菜已經是賢妻良母,可這個詞真正的含義卻並非技藝,而是內心。我被記憶無形地拉扯著,卻始終沒有動搖,沒有再鑽進回憶的死角裏麵。

"璐璐,你真好。"

"知道就好,好好珍惜我呀。"

"一定!"

這時手機響了,我看了看,屏幕沒有顯示的號碼。

"沒有顯示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邢璐已經開始收拾桌子。

我怕有什麼急事,還是接起了電話說:"喂,您好。"

"嗯,是我。"

"什麼?!"

"好,我盡快,給我三天時間吧。"

"嗯,謝了哥們兒。"

"拜拜。"

撂下電話,心中的喜悅感好像被冰封起來了一樣,好像如果再次觸碰就會碎在這淒冷之中。轉身默默地幫邢璐收拾著桌子,有點難過。

"怎麼了?"

"璐璐……"

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眼看這個家剛剛有一個雛形,又要支離破碎了。我寧願這次是感情的衝擊,或者是精神的潰敗。可惜都不是,看著眼前的女孩,我眼中隻剩下憐惜,於是我奪過她正在洗的盤子。

"你休息吧,我來。"

"我來吧,你要是心煩,就先不用管我。等我收拾完了,咱們一起想辦法。如果用錢的話,我還有一些,大約兩萬塊。"她笑著,笑得純真。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的臉,我煩躁的情緒都跑到了九霄雲外。隻是事情已經發生,就必須麵對。

我靜靜地洗著碗,心不在焉的結果就是打碎了一個盤子。邢璐連忙過來幫我貼了創可貼,然後把我推到沙發上,自己擦桌子,把剩下的盤子、筷子和碗都洗幹淨。

此刻的我好像失聰了,又好像失明了。她的樣子漸漸模糊,聲音也沒有剛才的清晰。我舔了舔上嘴唇,思考著。

等她把一切收拾幹淨了之後說:"到底怎麼了?"

恍惚之間,她已經坐在了我的麵前,雙手托著下巴看著我。

"邢璐,對不起……"

"幹嗎這麼說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事就說出來,我們一起分擔,你相信我嗎?"

我從她的瞳孔裏看出的是她對我的無限信任,隻好說了實話。可此實話非彼實話,昨晚的事情我還是自作主張隱瞞到底好了。有的時候,真話太刺耳、太逆耳。

我有點為難地說:"我們恐怕要出去租房子了。"

"什麼?"

"我同學回來了,要住現在的房子,這個房子是他的。我原先就想告訴你的,可你來得那麼突然,我沒有機會和你說,絕對不是刻意的隱瞞,真的。你相信我好嗎?"

"啊?"

她很吃驚地看著我,我感覺到了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對不起……"

我低下了頭,腦子裏好像有無數隻蝙蝠在黑暗之中睜著怪異的眼睛,散發出懾人的目光,而它們發射的超聲波也在亂腦亂心。

邢璐一開始沒有說話,過了一分鍾對我說:"就這些啊?"

"是啊。"

"我還以為什麼事情呢。"看著我沒喘氣說了那麼多個字,她笑我,"這有什麼的?租房子就租房子,以我們的收入,沒幾年就可以買房了,怕什麼?"

這句話給我注入了強心劑,我很想對邢璐說,我太愛你了。可是這樣的情況說出這種話,我不知道是內心的驅使,還是僅僅因為她沒有像我想象的那樣野蠻,而是很溫和,很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