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輯:叫父親太心酸——有一種情總酸到心靈最深處(2 / 3)

當時我們村有個出了名的懶漢,人送外號“爛菜幫”,他的好吃懶做在我們那一帶恐怕連三歲的孩子都能說出個八九不離十。為了幫助他,父親煞費苦心,但收效甚微。有一年的大年三十晚上,家家戶戶都在吃餃子,放鞭炮,父親由於放心不下“爛菜幫”一家,剛拿起筷子又放下了,他來到他們家。進門之後,父親驚呆了,隻見一張破得不能再破的飯桌前圍坐著四個孩子,每個孩子的手裏端著一碗米飯,細看之下才發現:所謂的一碗米飯,竟然用三分之二的地瓜幹墊底!而他們夫妻碗裏,則是黑乎乎的地瓜幹!見到父親,懶漢妻禁不住潸然淚下。此情此景實在令人心酸!父親顧不得輩分,忍不住把“爛菜幫”一頓臭罵,然後跑回家,端來了水餃,捧來了白麵大棗餑餑。饑腸轆轆的父親看到懶漢的四個孩子風卷殘雲般地搶食了餃子,又搶吃餑餑時,父親對“爛菜幫”說,記住,咱是爺們兒!是爺們兒,就要活出個樣兒來!

“是爺兒們,就要活出個樣兒來!”父親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由於出色的工作成績,父親連年被上級黨委授予“優秀村支書”、“先進個人”等榮譽稱號,大紅獎狀貼滿了簡陋的小屋,父親笑了……

如今,父親已年屆花甲,歲月的葛藤已爬滿父親的額頭,眼看,我們也各自成家立業了。每當兒孫繞膝、共享天倫時,我總能從父親那菊花般的笑臉中讀懂那裏麵的內容,那是一種滿足,一種曆經風雨、曆經滄桑之後的滿足。我那寶貝女兒也一如當年的我,總喜歡扯著父親的袖管,稚聲地問,姥爺,你把手藏哪兒去了?父親不再黯然,不再回避,他不厭其煩地講給我女兒聽……

父親啊,在過去風風雨雨的歲月中,是您牽著兒女的手,一步步進入人生的殿堂,教我們如何學好本領,成為社會有用之人;教我們如何真情待人,成為大家喜歡之人;教我們如何果斷處事,成為獨立自主之人。您更以自己的行動告訴所有人:身殘不可怕,可怕的是誌殘!

縱使是丹青高手,也難以勾勒出父親您那堅挺的脊梁;即使是文學泰鬥,也難以刻畫父親您那不屈的精神;即使是海納百川,也難以包羅父親您對兒女的關愛!

可敬的獨臂父親!(村長千金)父愛沒有力學

愛沒有力學。在愛裏,除了一種比鑽石更硬的愛的合力之外,再沒有其他力學。愛是靈魂裏唯一的一種力量。

這是一則發生在我身邊的真實故事。

他是一個研究力學的專家,在學術界成績斐然,他曾經再三提醒自己的學生們:“在力學裏,物體是沒有大小之分的,主要看它飛行的距離和速度。一個玻璃跳棋彈子,如果從十萬米的高空中自由落體掉下來,也足以把一塊一米厚的鋼板砸穿一個小孔。如果是一隻烏鴉和一架正高速飛行的飛機相撞,那麼烏鴉的身體一定會把鋼鐵製造的飛機一瞬間撞出一個孔來。”

他說:“這種事在蘇聯已經屢次發生過,所以我提醒大家注意,千萬別抱幻想把高空掉落的東西穩穩接住,即使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石子!”

那一天,他正在實驗室裏做力學實驗。忽然門被“砰”的一聲推開了,他的妻子驚恐萬分地告訴他,他們那先天癡呆的女兒爬上了一座四層樓的樓頂,正站在樓頂邊緣要練習飛翔。

他的心一下子就懸到嗓子眼,他一把推開椅子,連鞋都沒有來得及穿就赤著腳跑出去了。他趕到那座樓樓下的時候,他的許多學生都已經驚惶失措地站在那裏。他的女兒穿著一條天藍色的小裙子,正站在高高的樓頂邊上,兩隻小胳膊一伸一伸的,模仿著小鳥飛行的動作想要飛起來。看見爸爸、媽媽跑來了,小女孩歡快地叫了一聲就從樓頂上起跳了,很多人嚇得“啊”的一聲連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的很多學生緊緊抱住他的胳膊。看到女兒像中彈的小鳥般正垂直落下,平時手無縛雞之力的他突然推開緊拉著他的學生們,一個俯步朝那團墜落的藍色雲朵迎了上去。

“危險——”

“啊——”

隨著一聲驚叫,那團藍雲已重重地砸在他伸出的胳膊上,他感到自己像被一個巨錘突然狠狠砸下,腿像樹枝一樣“哢嚓”一聲折斷了,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他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的搶救室裏兩天了。他的腦子還算好,很快就清醒了,可是下肢打著石膏,纏著繃帶,陣陣鑽心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倒抽冷氣。他那些焦急萬分的學生們對他說:“你總算醒過來了,你站在高樓下麵接孩子實在太危險了,萬一……”

他笑笑,看著床邊自己那安然無恙的小女兒和淚水漣漣的妻子說:“我知道危險,教了半輩子力學,我怎麼能不懂這個呢?隻是在愛裏邊,隻有愛,沒有力學。”(李雪峰)摔碎的心

這個世界沒有平白無故的奇跡,每個奇跡都是愛的結晶。

災難,在我未出生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我出生的時候就與眾不同,蒼白的臉色和淡淡藍色的眉毛讓一些親朋紛紛勸慰我的父母,將我遺棄或者送人。但我的父母卻堅定著我是他們的骨肉,是他們的寶貝,用絲毫不遜色的愛嗬護著我,疼愛著我。

我5歲大的時候,深藏在我身體內的病魔終於猙獰著撲向我,撲向我的父母。在一場突然而至的將近40度的高燒中,我呼吸困難、手腳抽搐,經醫生極力搶救,雖然脫險了,但也被確診患有一種醫學上稱之為“法樂氏四聯症”的先天性心髒病,這是目前世界上病情最複雜、危險程度最高、隨時都可能停止呼吸和心髒跳動的頑症。

我在父母的帶領下開始了國內各大醫院的求醫問診,開始了整日鼻孔插導管的生活。我的父母仿佛一下都蒼老了許多,但他們絲毫沒有向病魔低頭的意思,他們執拗地相信著奇跡會在我身上發生。很快,家裏能夠變賣的都變賣了。小時候的我很天真,問母親,為什麼我的鼻子裏總要插著管子,母親告訴我,因為我得了很怪的感冒,很快就會好的。

就這樣,我到了上學的年齡,我的“感冒”依然沒有好,父親將我送進了學校。我喜歡那裏,那裏有很多的小夥伴,還有許多的故事和童話,最重要的是,那裏沒有醫院的味道。

雖然因為身體虛弱,坐的時間稍久,我的胸中就會悶得十分難受,我隻好蹲在座位上聽課、看書、寫作業……偶爾在課堂上發病,我就用一隻手拚命地去掐另一隻胳膊,好不讓自己因為痛苦而發出喊叫,我要做一個強者。盡管我常常會昏厥在課堂上,但臨近小學畢業的時候,我家的牆壁上已經掛滿了我獲得的各種獎狀。

16歲那年的暑假,我又一次住進了北京的一家醫院,我終於從病曆卡上知道了自己患的是一種幾近絕症的病。

死亡的恐懼是不是能夠摧垮一切呢?

那天晚上,父親依然像以往一樣,將我喜歡的飯菜買來,擺放在我床頭的櫃子上,將筷子遞給我:“快吃吧,都是你喜歡吃的……”我克製著讓自己平平靜靜,可絕望還是瘋狂地撕扯起我來,我放聲哭了起來。

哭聲中我哽咽著問父親:“你們為什麼一直在騙我?為什麼……”

父親在我的哭問中愣怔著,突然背轉過身去,肩膀不停地抖動起來……

接下來的整整三個夜晚,我都是在失眠中度過的。

第四天清早,我將自己打扮整齊,趁沒有人注意,悄悄溜出了醫院。我知道,醫院不遠處有一家農藥店,我要去那裏買能夠了結我生命的藥物。我可以承受病魔的蹂躪,但我無法忍受父母被災難折磨的痛苦。而我唯一能夠幫助父母的,似乎隻有殺掉病魔,而我能夠殺掉病魔的唯一方法就是結束我的生命。

就在我和老板討價還價的時候,父親從門外奔了進來,一把抱住我。我什麼都看不到了,隻感覺到父親渾身都在抖顫著,我知道,父親一定是在哭泣……

那一晚,家裏一片嗚咽,而父親卻沒有再掉淚。他隻是在一片淚水的汪洋中,鎮靜地告訴我:“我們可以承受再大的災難,卻無法接受你無視生命的輕薄。”

因為愛父母,我想選擇死亡;而父母卻告訴我,愛他們就應該把生命堅持下來。

三天後,在市區那條行人如織的街路旁,父親破衣襤褸地跪在那裏,脖子上掛著一塊牌子,牌子上寫著:“……我的女兒得了一種絕症,她的心髒隨時都可能停止跳動,善良的人們,希望你們能施舍出你們的愛心,幫助我的女兒走過死亡,畢竟她還隻有16歲啊……”我是在聽到鄰居說父親去跪乞後找過去的。

當時,父親的身邊圍著一大群人,人們看著那牌子,竊竊議論著,有人說是騙子在騙錢,有人就吐痰到父親身上……父親一直垂著頭,一聲不吭。我分開人群,撲到父親身上,抱住父親,淚水又一次掉了下來……

父親在我的哀求中不再去跪乞,他開始拚命地去做一些危險性比較高的工作,他說,那些工作的薪水高,他要積攢給我做心髒移植手術的費用。心髒移植,這似乎是延續我生命健康成長的唯一辦法。但移植心髒就意味著在挽救一個人生命的同時,結束另一個人的生命啊!哪裏會有心髒可供移植。可看著父親堅定的眼神,我不敢說什麼,也許,這是支撐他的希望,就讓他希望下去吧!我能給父親的安慰似乎隻有默默地承受著他的疼愛。

直到有一天,我在整理房間的時候,從父親的衣兜裏發現了一份人身意外傷亡保險單和他寫的一封信。那是一份給有關公證部門的信件,大意是說,他自願將心髒移植給我!一切法律上的問題都和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

原來,他是在有意接觸高危工作,是在策劃著用自己的死亡換取我健康的生命啊!

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有淚水滂沱而落。那天晚上,我和父親聊天到很久,我回憶了自己這些年和病魔拔河的艱難,更多的是我從他和母親身上領略到的溫暖和關愛。我告訴父親:“生命不在長短,要看質量,我得到太多太多來自您和媽媽給的愛了,就是現在離開這個世界,我也會很幸福地離開……”

父親無語。星月無語。

一天,我從學校回來,不見父親,就問母親。母親告訴我:“你爸爸去公證處公證,想要把他的心移植給你,表示他是自願的,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可這是要死人的事情。公證處的工作人員沒有受理,他又去醫院問醫生去了……”

母親說著,流著淚。我的心就揪扯著疼了起來。我知道,那是因為父親太重的愛擠壓的疼痛。而我能做的,卻隻能是聽任父親。

那天晚上,父親一臉灰暗地回來了。我看得出,一定是醫生也不同意他的想法。

父親不再去谘詢什麼移植的事情,開始垂頭工作了。隻是,依然是那些危險性很高的工作。我渴望生命的延續,但我更渴望父親的鮮活。

我的心裏多少有了些安慰,以為一切都會在自然中繼續下去。

7個月後的一天,我將近40歲的父親在一處建築工地幹活的時候,和他的另一個工友雙雙從5樓墜下。我趕到醫院的時候,父親已經沒有了呼吸。聽送他到醫院的一些工友們講,父親墜下後,雙手捂在胸口前……我知道,我知道,父親在災難和死亡突至的刹那,還惦掛著我,還在保護著他的心髒,因為,那是一顆他渴望移植給我的心髒!

而原因,隻是因為我是他的女兒。

父親的心髒最終沒有能夠移植給我,因為那顆心髒在墜樓時被摔碎了。

這個世界沒有平白無故的奇跡,每個奇跡都是愛的結晶。(冰雪女孩)兩個白菜包子

日常間,對於一個包子我們可能會覺得無所謂,但是一位父親,麵對著兒子失望的表情,卻會為此而懊悔、內疚二十多年。父愛是無言的,他會把自己的口糧給兒子當零食吃,哪怕因此而長年累月地餓肚子。

大概有那麼兩年的時間,父親在中午擁有屬於他的兩個包子,那是他的午飯。記憶中好像那是八十年代初期的事,我和哥哥都小,一人拖一把大鼻涕,每天的任務之一是能不能搞到一點屬於一日三餐之外的美食。

父親在離家三十多裏的大山裏做石匠,早晨騎一輛破自行車走,晚上騎這輛破自行車回。兩個包子是他的午餐,是母親每天天不亮點著油燈為父親包的。其實說那是兩個包子,完全是降級了包子的標準,那裏麵沒有一絲的肉末,隻是兩滴豬油外加白菜幫子末而已。

父親身體不好,那是父親的午飯。父親的工作是每天把五十多斤重的大錘揮動幾千下,兩個包子,隻是維持他繼續揮動大錘的資本。

記得那時家裏其實已經能吃上白麵了,隻是很不連貫。而那時年幼的我和哥哥,對於頓頓的窩窩頭和地瓜幹總是充滿了一種刻骨的仇恨。於是,父親的包子,成了我和哥哥的唯一目標。

現在回想起來,我仍然對自己年幼的無恥而感到羞愧。

為了搞到這兩個包子,我和哥哥每天總是會跑到村口去迎接父親。見到父親的身影時,我們就會高聲叫著衝上前去。這時父親就會微笑著從他的挎包裏掏出本是他的午飯的兩個包子,我和哥哥一人一個。

包子雖然並不是特別可口,但仍然能夠滿足我和哥哥的嘴饞。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兩年,期間我和哥哥誰也不敢對母親說,父親也從未把這事告訴母親。所以母親仍然天不亮就點著油燈包著兩個包子,而那已成了我和哥哥的零食。

後來家裏可以頓頓吃上白麵了,我和哥哥開始逐漸對那兩個包子失去了興趣,這兩個包子才重新又屬於我的父親。而那時我和哥哥,已經上了小學。

而關於這兩個包子的往事,多年來我一直覺得對不住父親。因為那不是父親的零食,那是他的午飯。兩年來,父親為了我和哥哥,竟然沒有吃過午飯。這樣的反思經常揪著我的心,我覺得我可能一生都報答不了父親的這個包子。

前幾年回家,飯後與父親談及此事,父親卻給我講述了他的另一種心酸。

他說,其實他在工地上也會吃飯的,隻是買個硬窩窩頭而已。隻是那麼一天,他為了多幹點活兒,錯過了吃飯的時間,已經買不到窩窩頭。後來他餓極了,就吃掉了本就應屬於他的兩個包子。後來在村口,我和哥哥照例去迎接他,當我們高喊著“爹回來了爹回來了”,父親搓著自己的雙手,他感到很內疚。因為他無法滿足他的兒子。

他說:“我為什麼要吃掉那兩個包子呢?其實我可以堅持到回家的。我記得那時你們很失望,當時,我差點落淚。”

父親說,為這事,他內疚了二十多年。

其實這件事我早忘了,或者當時我確實是很失望,但我確實忘了。我隻記得我年幼的無恥,或者我並不真得需要那個包子。然而我的父親,他卻為了不能一次滿足於他的兒子,卻內疚了二十多年。(周海亮)遞給父親一支煙

愛永遠無聲無息地流淌於我們的周圍,它需要我們用心去感受。有煙癮的人經常說,寧願不吃一天飯,也不能不抽一天煙。但當一個父親,為了自己的孩子去戒煙的時候卻無怨無悔,他無須任何人的監督。

父親的煙齡有些年頭了,眼看著他最近咳嗽得越來越厲害,我和母親又一次舊話重提:“把煙戒了吧!”父親還是老樣子,說戒煙就如同強迫他絕食一樣,我還能活幾年呀,你們就饒了我吧。

母親給我使了個眼色,我就把早準備好的話一古腦兒地倒了出來:什麼尼古丁會致癌;一年因為吸煙而死的人占百分之多少,您知道嗎……可父親還是一副不痛不癢事不關己的樣子。我扔出殺手鐧:“您自己吸煙不打緊,還強迫別人二次吸煙,危害更大。您看我都要高考了,您每次吸煙我都沒法專心看書了……”

父親是最疼我的,看著我憤憤不平的臉,帶著幾分無奈說:“好吧,那我試試看吧。”我朝母親擠擠眼——等的就是這句話,漫漫征程成功一半啦!

我和母親立刻實施我們的強迫戒煙計劃:首先是斷了父親的經濟來源。我每天的任務是檢查父親的口袋,把錢全部收繳歸公;中午上學時順道把父親的午飯送到他上班的工地;父親一下班我就像小狗似地嗅他的衣服及手指,一旦發現煙味立刻執行懲罰手段——在他麵前朗讀有二十條之多的戒煙條令,決不手軟,直到父親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為止。我還時不時地對父親實施心理壓力:“您看都是因為要幫您戒煙,我才占用做作業的時間來監督您。我已經高三啦,時間很寶貴的!”我期望能通過這種非人道手段讓父親“良心發現”而戒掉煙癮。

父親還真不賴,一連三天都沒讓我們發現有越軌行為,盡管他總是下意識地摸摸口袋,還老是把棒狀的東西夾在指間往嘴裏送……

可是第四天,挑戰來了。父親的一位老朋友來看他,我給叔叔點上煙後,就把煙盒緊緊抓在手裏。叔叔吸了兩口,才發現父親沒點煙:“老劉,怎麼您戒煙啦?”沒等父親開口,我連忙接到:“對呀,對呀!”父親無奈地苦笑著點了點頭。叔叔打了個哈哈:“老劉還是你有毅力啊,我戒了幾次也沒戒掉。唉,我也不吸了,免得你眼饞!”父親雖然笑著說沒事沒事,可我分明看見他的喉嚨上下吞咽,哼,年過半百的父親還跟小孩似的饞嘴!

叔叔走後,我收拾桌子時,突然發現那支被吸了一半的煙不翼而飛了。等父親一回來,我就把手伸給他——交出來!父親還在裝傻,什麼呀?“您再不交,我可要實施懲罰措施了,還要告訴媽媽!坦白從寬哦,您幹了一輩子革命工作,這個道理應該懂吧。”我半是威脅半是調侃著父親。他隻好從襯衫的口袋裏拿出那支快被揉碎了的煙,我不免為自己的聰明而有些得意洋洋:“群眾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哦,想瞞過我?哼!”可後來,為這件事我一直後悔到現在。

眼看著要高考了,功課更緊了,我實在沒有時間再監督父親的戒煙行動了,就全權交給了母親。應該不錯吧,因為我沒有再見到父親吸煙。那晚我複習完功課,經過父母房間時,聽見他們還在說話,出於好奇,我就把耳朵湊了上去。“孩子馬上要考大學了,她身體又不好,我想給她補補。你這煙就戒了吧!”這是母親無奈的聲音,“我知道也難為你了,你這一輩子也沒啥嗜好,就好幾口煙,可等過一段日子好些了,我再給你買幾盒好煙……”“要考上大學了,這學費還是一難啊!”

這是父親沉重的歎息聲。

我從來不知道父親戒煙的原因竟是因為我,低頭想想父親近一年來越抽越爛的牌子,想想父親 “這種煙勁大”的解釋,想想父親越咳越緊的嗓子,還有我對父親所謂的“教育”……我的心裏真是愧疚到了極點。含著眼淚偷偷溜回了自己的小屋,打開書,我知道我無以回報父母的恩情,除了努力學習。

然而高考成績單下來後,我蔫了,被分配到了南方一所大學。家裏人卻很高興,我們這個村子好幾年都沒有出過大學生了,父母樂得合不攏嘴。我卻為那一年幾千塊錢的學費擔心,為了我上學家裏已經是債台高築了,我怎麼忍心給父母已經彎下的腰上再加上一塊重石?我決定複讀,明年再考一所師範院校,因為師範院校每月有較高的生活補助。

我把自己的打算告訴父母,話還沒有說完,父親的臉色就變了:“錢的事是我們大人該操的心,你小孩子懂什麼?”這是父親第一次朝我大發脾氣,我沒有反駁,第二天就到我們那座小縣城裏找了一份臨時工。工作很辛苦,每天得呆在高達四十多度的廚房裏洗洗涮涮,還要忍受老板的白眼和嗬斥。這些我都忍了,為了那個未了的心願。

轉眼就到了開學的日子,我和老板結了賬,雖然被七扣八扣,可畢竟還落了一些,握著那薄薄的幾張鈔票,我欣喜異常……

我是一個人走的,父親幫我捆好了行李,再三叮囑路上要小心。甚至還有些可笑地托付一位旅客要他幫忙照顧我:“孩子是第一次出門,您多費點心,照顧照顧她,多謝啦!”“本來我和你媽也想到你的學校去看看,可我們都老啦,路上會受不了折騰,你就一個人去吧!”我沒有戳穿父親的謊言,我的學費還是他費盡口舌才從親戚那裏湊來的。

車要開了,我從早就準備好的袋子裏掏出一條“紅塔山”,拆開遞給父親一支。“爸,這是我給您買的。”父親顯然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禮物給打懵了,愣了老半天才顫巍巍地接過去,放在鼻端深深地嗅了嗅。一時間竟然老淚縱橫:“好好……”轉過身去,咳嗽了幾聲,“我把煙戒了,我還想多活幾年等你畢業哩!”說著,把那些煙小心地揣進懷裏。

走了很遠了,我看見父親還在那裏揮著袖子擦眼淚……這一幕,連同心酸,都深深地刻在了我的生命裏,無論這一生我將離父親多遠,那份愛都會和我如影相隨。(希翼)叫出第一聲“爸爸”

生活中總會有很多無奈和不理解,但是真正的愛卻永遠都不需要對方的解釋,因為愛是共通的,他不需要任何理由。

在我剛懂事的時候,我曾經見過父親的照片。那時候隻是在外婆的口中得知父親不要我和媽媽了,小小年紀的我便充滿了對他的仇恨。進而把唯一的一張一寸的照片撕掉,我還被外婆打了一巴掌。我滿腹委屈仍倔強地說:“就撕就撕。”那時候我的姨父就說:“這孩子是個主意正的孩子。”

第一次見到父親的時候,是我和外婆回到家鄉,那時候好像也隻有五六歲。父親和另一個女人還領著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女孩子。

我隻記得我坐在外婆的懷裏麵。當時父親往我手裏麵塞了一些錢,我隨手就扔到了地上。其他的事情已經記不太清楚了,現在回想起來,當時他一定很難受很難受。

當我再次見到父親的時候,我已經在家鄉早早地工作了。他偶爾會去單位看我,我也隻是匆匆見他一麵,然後冷冷地問:

“有事嗎?沒事我上去工作了,很忙。”

“沒事,就來看看你!”

“那我走了。”

也許是我對他的態度讓他難以接受,父親想讓我了解得更多些,於是寫下了很長很長的一封信。說了一些當初離開我和媽媽的原因,其中提到了外婆不好的地方。外婆得知後暴跳如雷,讓我再也不要理這個父親。後來通過同事手中又轉來一封信。所謂的信其實不過是一篇作文,那篇作文是同父異母的弟弟所寫,題目是“我的姐姐”。幾十年來我隻是在十幾歲的時候見過他一次。

作文的內容當時確實打動了我,而我現在隻記得唯一的一句。他說:“姐姐,原諒父親吧,他其實很想很想您……”

沒多久我離開了家鄉,開始了我的北漂生活,當外婆去世後我徹底感覺成了孤兒。

一次心情鬱悶到了極點,我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喂,是我。”

“音兒啊,是你嗎?你在哪?你還好嗎?外婆還好嗎?”

我忽然咆哮了起來:“好?我好什麼?我怎麼會好?外婆她已經不在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你當時為何不負責地讓我來到這個世界?你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沒有養,你卻養了別人的女兒。我受了多少苦,你知道嗎?你知道嗎?我恨你恨你!!!”

電話被我甩到了一邊,開始號啕大哭起來,電話那邊的父親我卻從來沒有想過他的感受。

漸漸地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慢慢地多少對婚姻中的無奈有了一些了解,也不像以前那樣恨父親了。

當我有了孩子後,給他打了個電話告訴他當姥爺了,他欣喜的語氣溢於言表,我也給他寄了幾張全家的照片。

過年的時候他打來電話,我發現他的耳朵聽力急劇下降,他真的已經老了。

當在視頻中看到父親的時候,他頭發斑駁已經鑲了滿口的假牙。他其實才五十多歲應該不算太老,這時候我的心中有一絲的酸楚。而他興奮地叫來他的妻子和孩子們來看我,而我也把孩子和婆婆公公叫來讓他們語音對話。可是父親很吃力地聽著說著……

父親的一生肯定心裏麵愧疚沒有對親生女兒盡到責任,而我的那次咆哮肯定深深地刺傷了他的心。

如果再次麵對父親,我想我會叫出第一聲:“爸爸!”(清水之音) 父親

如果我是一棵草,那麼是父親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腐朽在我的根下,讓我茁壯成長;如果我有腳,那麼我走過的每條路上都有父親身體鋪就的碎石,而讓我走得更加踏實;如果我能站起來,那麼也一定是站在父親的肩頭。

又該去上學,我急忙收拾東西。

“要多少錢?”父親坐在門檻上,問我。“要一百五。”我小聲答。“夠不夠?”父親又問。我本想說:“不夠。”但遲疑了一下,終於說:“夠。”

父親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說:“我這裏有兩百塊,你都拿去。到學校要舍得吃,不要節約,該用就用。有個三病兩痛的,要及時看,不要拖。聽到沒?”

“嗯。”我一邊接錢一邊答到。

“到學校去要專心讀書,聽到沒?每回都拿恁多錢,你曉得農村挖兩個錢不容易。今天的錢還是你爸爸昨天晚上到人家那兒去借的。”母親在一旁說。

“你說些啥你?你看你說些啥。明娃都恁麼大的人了,他自己還不曉得專心讀書?這還要你緊說?錢,讓他拿寬綽點兒,吃得好點兒,我看也沒啥不好。家裏沒錢,沒錢還有我哇,我曉得想辦法。隻要他好好讀書,我砸鍋賣鐵都送!”父親盯著母親說。母親就無話,去忙她的活了。

那時晨光正照著父親那因過度勞累而過早蒼老的臉。我鼻子陡地一酸,有些想哭。

“東西收拾好了沒?”父親問我。“收拾好了。”我小聲答。

父親就進屋背起我裝滿東西的背篼,說:“走,我送一下你。哦,你還有啥東西忘在屋裏頭沒?”“沒有啥了。”

一路上都無語。我覺得父親的腳步就踏在我的心扉,沉沉作響。我一直都低頭跟在父親身邊,沒敢看父親,怕父親那一臉的歲月會碰落我的淚水。到了街上,父親一看車還沒來,就放好東西,然後對我說:“你等著車,我去賣了辣子馬上就來。”等了一會兒,車沒來,父親背著一個大背篼來了。“車還沒來?”父親問我,滿臉的汗。

“沒來。”我小聲答。

“你的辣子剛才賣多少錢一斤?”有人問父親。

“唉,便宜得很,才3塊多點兒。”父親答,一臉的苦。

我覺得有些東西在我眼眶裏滾動,忙努力忍了忍,終沒讓它們滾落下來。又等了很久,車還是沒來。街上的人都開始吃晌午飯了。我已餓了。

“餓了麼?”父親問。還沒容我回答,父親又說:“你看好東西,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來。”說著朝一個飯店走去。不大一會兒,父親就給我端來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肉絲麵。

“鹹淡合適不?”父親望著我,問。“合適。”我一邊吃一邊答。

我吃完了才想起父親也沒吃午飯,就說:“爸爸,你也去吃一碗吧。”

“我不餓,早飯吃得多。”父親說。他似乎還想努力笑一下,終沒笑成。說完就拿過碗要去還。忽然,父親又問我:“吃飽了沒?”“飽了。”我發覺我的聲音有些嘶啞,忙別過臉去。又等了好一陣,車還沒來。“恁遲了,還沒車,怕你上學要遲。”父親說,一邊朝車來的方向望。“爸爸,你回吧,我一會兒自己上車。”我勸父親。“那哪兒要得。你恁多東西,一會兒車來了你自己能上?”父親笑著說,“還是我多等會兒。”“那你去買點兒東西吃。”我望著父親,幾乎是懇求。“那要得,我去買個鍋盔吃。”父親說著就向近旁的一個鍋盔攤走去。鍋盔很便宜,5毛錢一個。父親拿起一個鍋盔正要付錢,車來了。父親忙放下鍋盔朝我跑來,一邊說:“不買了,反正我可以回去吃飯;快,你快上車。我來放東西。”父親說完就背起我的背篼往車頂棚上吃力地爬。我的淚水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我曉得還有十幾裏山路等著空腹的父親一步一步地去量。我曉得父親為了送我讀書硬戒了十九年的煙。我也曉得我為了所謂的麵子,曾多次傷了父親的心!(喬黎明)溫暖我一生的冰燈

父愛如傘,為你遮風擋雨;父愛如雨,為你濯洗心靈;父愛如路,伴你走完人生。恐懼時,父愛是一塊踏腳的石;黑暗時,父愛是一盞照明的燈;枯竭時,父愛是一灣生命之水。努力時,父愛是精神上的支柱;成功時,父愛是鼓勵與警鍾;父愛,人世間美好難得的感情。

總有一些東西,是歲月所消融不了的。

八歲的那一年春節,我執意要父親給我做一個燈籠。因為在鄉下的老家,孩子們有提著燈籠走街串巷過年的習俗,在我們看來,那就是一種過年的樂趣和享受。

父親說,行。

我說,我不要紙糊的。父親就納悶:不要紙糊的,要啥樣的?我說要透亮的。其實,我是想要玻璃罩的那種。臘月二十那天,我去東山坡上的大軍家,大軍就拿出他的燈籠給我看,他的燈籠真漂亮:木質的底座上是玻璃拚製成的菱形燈罩,上邊還隱約勾畫了些細碎的小花。大軍的父親在供銷社站櫃台,年前進貨時,就給大軍從很遠的縣城買回了這盞漂亮的燈籠。

我知道,父親是農民,沒有錢去買這麼高級的燈籠。但我還是想,父親能給我做一個,隻要能透出亮就行。

父親說,行。

大約是年三十的早上,我醒得很早,正當我又將迷迷糊糊地睡去時,我突然被屋子裏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吸引了,我努力地睜開眼睛,隻見父親在離炕沿不遠的地方,一隻手托著塊東西,另一隻手正在裏邊打磨著。我又努力地睜了睜眼,等我適應了淩晨有些暗的光後,才發現父親手裏托著的是塊冰,另一隻手正打磨著這塊冰,姿勢很像是在洗碗。每打磨一陣,他就停下來,在衣襟上擦幹手上的水,把雙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暖和一會兒。

我問:“爹,您幹啥呢?”

父親說:“醒了!天還早呢,再睡一會兒吧。”

我又問:“爹,您幹啥呢?”

父親就把臉扭了過來,有點兒尷尬地說:“爹四處找廢玻璃,哪有合適的呢,後來爹就尋思著,給你做個冰燈吧。這不,冰凍了一個晚上,凍得正好哩。”父親笑了笑,說完,就又拿起了那塊冰,洗碗似地打磨起來。

父親正在用他的體溫融化那塊冰呢。

看著父親又一次手放在脖子上取暖的時候,我說:“爹,來這兒暖和暖和吧。”隨即,我撩起了自己的被子。

父親一看我這樣,就疾步過來,把我撩起的被子一把按下,又在我前胸後背把被子使勁兒掖了掖,並連連說:“我不冷,我不冷,小心凍著你……”

末了,父親又說,“天還早呢,再睡一會兒吧。”

我胡亂地應了一聲,把頭往被子裏一紮,一合眼,兩顆豌豆大的小珠就洇進棉絮裏。你知道嗎,剛才父親給我掖被子的時候,他的手真涼啊!

那一個春節,我提著父親給做的冰燈,和大軍他們玩得很痛快。夥伴們都喜歡父親做的冰燈。後來,沒幾天,它就化了,化成了一片水。

但那燈,卻一直亮在我心裏,溫暖我一生。(馬德)因為您,我無法沉淪

父親的愛雖然不輕易表露,隻要用心去體會,平凡而真摯的父愛總會讓我們深深地感動。父愛是一種精神,它讓我們淚流滿麵。父愛是一種力量,它讓我們信心倍增。父愛更是一種人格,他教我們信步風雨人生。

世上有一種人,和你在一起時,總是千叮嚀萬囑咐:“要好好學習,要保重身體。”你覺得很煩,也覺得很溫暖,缺錢的時候總會說些賺錢不易的話來訓你,但邊訓你還邊塞錢給你,這種人叫“父母”。

高一那年,在一個酷暑尚未離去的秋日,天氣更有一種莫名的浮躁。沒有誰想在這樣的天氣裏出行,但為了省下那來回要5元的車費,父親卻硬要用單車馱我去上學。

一路無言,坐在後麵看見父親單薄瘦弱的身體,在烈日下費力地蹬著單車,原有的興奮在不覺間遁於無形,隻是心中多了一種莫名的淒苦。

到學校把一切都安排妥當後,已是中午。我要父親吃了飯休息會再回。父親卻執意不肯說:“家裏還要收割穀子。”臨走前還掏遍了身上的每個口袋。僅有12元錢,要我先用著,看著從早到現在就滴水沒進的父親,還要在烈日下騎那麼久的單車,我執意不收,但最終還是拗不過。耳邊聽著他反複地說:“要努力學習,長大了要有出息……”

望著漸行漸遠的身影,腦海中浮現出父親為我支付那昂貴的費用時,收款人那不屑一顧的神態。我忍住了想哭的衝動,把已旋在眼中的淚花狠狠地逼了回去。因為父親希望我堅強,所以我必須拒絕眼淚。

高中三年,我經曆了興奮、迷惘、無奈,終至失望、絕望……每天都在單調的語、數、外、政、史、地中徘徊。生活也反複地克隆著——食堂、宿舍、圖書館,三點一線固執又執拗。在一次次的付出未果後;我對自己徹底絕望了,對學習也沒有了上進心。終於在高三那年我決定放縱自己,因為選擇墮落要比選擇勤奮來得容易得多。於是我背棄了父親的期望和我最初的信念,開始在心煩意躁時逃課,為的是尋求一種方式和一個明確的目標可以讓我解脫出來。但麻木蒙蔽了我的眼,也蒙蔽了我的心。後來發現酒可以讓我發泄,讓我變成另外一個人,可以把心裏那些負累掏空。於是那年我學會了喝酒,也學會了抽煙。那是噩夢般的日子,我也一直都在虔誠地等待著噩夢終止的那一天。

我沉淪著我的沉淪,墮落著我的墮落,無視於老師和同學形形色色的眼光,隻是每一次回家麵對父親時,我仍會努力地成為一個好女兒,但我的心卻很痛,我也會和父親談論著很多事。隻是每次談到學習時,我都有很多理由來掩飾。因為我真的不忍心去傷害一顆慈父的心。所以,在他看來,我依然是他值得驕傲的好女兒。

2004年6月,我懷著一定會落榜的自信走進了高考考場,當我交完最後一份考卷時,我已經徹底地平靜了——麻木的平靜,無知覺走出了考場。

那天父親忙完農活來接我已是深夜。看著父親疲憊而滿足的麵孔,麻木已久的心又一次被深深刺痛。

那段日子,我強忍住傷痛和父親違心地討論著大學。但心卻總是在痛。因為我知道父親將會失望。但成績的公布也沒因我的不安而延續半點。我隻考了420分,而本科是454。當我反複斟酌告訴父親時,我不知道接下來的將是什麼,我想就算是從來都沒有斥責過我的父親此時打我幾巴掌,我也認了。在長久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我小心地抬頭,正與父親的目光相對,很分明地我看見了父親眼中沒有隱藏住的什麼在一閃一閃地灼痛我的心,讓我除了深深的內疚外別無感覺,在父親那絕望的眼神和我帶痛的心交加之際,我在父親麵前跪下了,但父親在一聲長歎後,推門而去,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

三年前,對著父親的背影我沒有哭;三年間,因為麻木,我沒有哭;而今夜眼淚卻已決堤。在我虛度了一千零一夜的幻想後,卸下偽裝,撕下麵具,理智在這一刻終於麵對現實了,父親啊!你可知道眼淚決堤時是何等的一種暢快!

最終我還是去了被錄取的那所專科學校。父親依然是無言的支持。因為他相信我的選擇。走的那天父親堅持要送我去,一向“自立”的我,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一再聲明自己不是孩子了,可是我發現父親一直在凝視著我,那目光裏,充滿的依然是疼愛小孩子的神情。我猛然間明白,我這一輩子都是父母眼中最需關愛、嗬護的孩子,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當我走到那個陌生的城市時,我已經恢複了平靜,隻是此時的平靜不再有任何麻木的成份,因為我已經下定決心,決不虛度此生。

如今,我已大二了。在過去的一年裏,有過淚、有過痛,也有過失望和無助。但卻從來沒有想過要選擇再次沉輪。因為每次念及頹廢,兩年前父親的背影和那夜父親的淚光,便會將那些累積的、不敢碰觸的情緒變成恩澤浩蕩的海洋,讓我沉浸其中愧疚難當。

每次和父親通電話,他隻是囑咐我要注意身體,對於學習卻絕口不提。我知道父親是不想讓我憶起傷痛的往昔。隻是他不知道,往日的傷痛如今已成了激勵我的動力。每次握著話筒便想哭,卻從來不曾有過,因為從記憶凍結的那一天起,我便學會了父親期望的堅強,默記著父親對我的企盼,小心地走出每一步。

父親是個地道的農民,從來都不懂得什麼人生哲學或高深的文化,但卻憑著他獨有的質樸,讓我走過的那些迷惘無知的歲月。這份情,我又怎能不在乎?每每想到他流著汗水打拚在別人的城市,我的心就無法平靜,而他隻是希望我過得好一些,不想讓我像他那樣當一輩子的農民。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父母的艱辛和不易,他們用血肉之翼為我遮風擋雨,痛苦與艱辛自己已默默承擔了,我今天的快樂,全是他們盡可能多地給予的,但我對這些常常熟視無睹,而這些都是我過去不曾想到的。現在,我隻是希望我明白得還不算太晚,能有時間來修改我的錯誤和不足,能盡可能做好一點,多一點…… (午夜魔蘭)堅硬的豆腐

父愛隻有慢慢品過後方能體味其中的甘甜與醇香,父愛中蘊藏著的,是一種博大的光澤,是巍峨茫茫的山河的氣息。它以一種無言的沉默詮釋著父親的職責。

爹做了8年豆腐了。

那年,我正讀高二。

那年,哥哥扛著鋪蓋卷兒從礦上回了家,說是下崗了。

那個夜晚月很明,晃得我久久沒有一絲睡意;那個夜晚風很急,刮得爹翻來覆去直歎息。娘也一樣沒合眼,雞還沒怎麼叫,爹就下炕了。不一會兒,灶房裏就流出了豆子滾動的“嘩啦嘩啦”聲。

天剛亮的時候,夢在一片豆腐的馨香味中沉溺流連著,久久未能走出來。直到院門小心翼翼“咯吱”輕叫了一聲,我才一軲轆爬了起來。眼睛貼近窗欞,透過薄薄的晨霧朝外張望著,頓時,我淚眼朦朧——爹躬身推著一輛破舊的手推車,車上放著那個圓圓的豆腐筐子。爹沒有回頭,急匆匆走進了霧靄中。好大一會兒才隱隱約約聽到爹憋著嗓子怪怪地喊了一聲——“熱豆腐啦!”那叫聲有羞怯,有試探,還有幾分豁出去的勇氣。

一瞬間,淚水奪眶而出,刷拉拉打濕了那個清晨。躺在被窩裏,我哭得很淋漓。

爹半晌才回來,很疲憊的樣子。見我眼圈紅紅的,爹淡然一笑說:“人家都說我做的豆腐香呢。”

那一刻淚水奪眶而出,熱辣辣爬過臉頰。我趕忙扭過頭,裝模作樣拾掇著書包。心裏想著,從今以後,這隻書包的分量就更重了,除了越來越厚重的書本外,裏麵所含納得東西更多更沉。

從此,家裏就一直飄溢著豆腐的芳香氣息。自那個早晨起,爹那聲帶著顫音的叫賣便在這個城郊小村紮下了根。隻是那叫聲愈來愈高亢,愈來愈圓潤。炊煙在爹的叫賣聲中此起彼伏,聲聲叫賣裏,有了我們家的一日三餐,也有了我的殷殷苦讀。村裏很多人都看透了爹,能從爹的叫賣聲裏識別爹的心事,都說爹的聲音是一步步高起來的——先是因了我學習成績節節攀升——接著是我考上了省城的重點大學——再後來就是我找到了一份稱心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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